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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混芳尘(52)+番外

作者: 江行云 阅读记录

少年个高腿长,就这么杵在桌前,盯着贺沧笙,一动不动。

她让他去跑马,他去了——只不过是一路跟着她。

他看着贺沧笙熟练地找到草堂,熟练地入内,然后和这个青色长衫的人对坐饮茶说话。这人也不知道是谁,端着副儒雅风度,却和贺沧笙显得相当熟念。他就隐在不远处看着,原以为两人只是说话,不想这人还抚上了琴。

抚琴给贺沧笙听吗?

这人如此讨好暧昧,偏巧贺沧笙还露了浅笑,看着十分舒心愉悦。

原本再三徘徊,打算懂事地不露面的少年就这么在腹诽中催马向前,直奔那间小院。

时才还想起了苏屹的贺沧笙被忽然出现的少年吓了一跳,先是觉得这人不知为何有点不快的样子,又被盯得莫名犯窘。她抬了拳挡在口鼻前,轻咳了一声,轻轻道了声罪。

她的双颊稍微泛了点儿红,给两人做了引见。

其实她之前便与温绪之说起过苏屹,温绪之知道苏屹的身份,却不想贺沧笙此次能让他随行,故而眼神带了深意。

“苏公子,久仰大名。”温绪之称人公子,因为“侍君”这样的词儿他是说不出口的。他抬手示意,道:“请坐。”

“我不是什么公子,”苏屹却不领情,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道,“我也没听说过你。”

温绪之并不生气,目光划过少年略露了不快的脸,又在贺沧笙面上转了个圈儿,只笑。

“先生恕罪。”贺沧笙先赔了礼,又问苏屹:“你怎到了此处?”

“你让我去跑马,”苏屹胸前起伏,道,“我又不认识山间路,就到这里来了。”

这话贺沧笙要信了才有鬼,不过苏屹颔首看她,竟有点儿低眉顺目的意思。前一刻还无端对着温绪之张牙舞爪的小兽蓦然收了性子,脸一抹,就是一副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

“先生准了你坐。”贺沧笙轻点了身侧的石凳。

苏屹不痛快。

他准他坐?堂堂楚王,平时说一不二,怎么在这人面前就毫无底气了?

但他不会驳贺沧笙的话,坐下后任由温绪之给倒了茶。苏屹端过来,也不顾烫,就这样一饮而尽,然后把咚地一声将空盏放回桌上。

贺沧笙看得愣了又愣,温绪之倒是镇静,探手过来给人又谈了一杯。

苏屹的手紧握着茶盏,对掌心的微烫丝毫不察。他盯着那双白皙的手有条不紊地提壶端杯,扫眼便知是手无缚鸡之力,却文雅端庄,是个读书人。

这人的确气质出众,反正和他不一样便是了。

也不知道贺沧笙更喜欢哪样。

他看向贺沧笙,见人一心看向温绪之,尊敬有礼,平日的调笑懒散收了七八分,露出了苏屹从未见过的认真。

醋缸翻得彻底的少年几乎要捏碎手中瓷盏。

苏屹身份敏感,但贺沧笙既然允许了人坐,温绪之便知她有打算,故此没有避讳,只与苏屹微微客套,话就又转回政务上。

“依不才愚见,拿掉周秉旭十分轻易,且不必再等。”温绪之道,“周氏算是新贵,真出了事不会受高兴述的保护,皇帝也不会忌讳。皇帝可以和司礼监一道,却不会拉上臣子,若不才想得无错,周秉旭贪墨一事皇帝并不知晓。况且户部掌人口黄册、田赋货币,殿下若能以此将户部在手中,那就是一举两得。”

贺沧笙抬了只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苏屹虽全程只看着贺沧笙,却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闻言轻轻地松了下肩膀,没让别人察觉。

原来是在论朝堂上的事啊。

“矿税的事,殿下可从地方查起,派人过去也是行的。”温绪之继续道,“此事变动颇多,可大可小,殿下不如先将账簿捏在手里,再说要拉哪几位下水。”

贺沧笙颔首,凝思片刻,问:“若周秉旭失势,那么新的户部尚书,先生心中可有人选?”

“现任户部右侍郎,何越谦,字志铭。”温绪之指尖沾了茶水,在白石桌上描了几个字。

苏屹抬眼过去,面上坦然无波,其实略微吃惊。这位温绪之竟对朝中事如此掌握,也不知是装得隐居寡欲还是太有本事。

“我记得此人,是……”贺沧笙开口,话要说完时却拐了个弯儿,“为人还算清正。”

“他出身寒门,从翰林院走上来,能做上这个侍郎的位子已经不容易。”温绪之用掌心盖住桌上的水痕,“可偏偏他是还想往上爬的那种人,什么招术都试过了,奈何太卑微,无人理睬罢了。”

贺沧笙在阳光下半眯了狭眸,问:“先生是让我拉他一把?”

“只此一时。”温绪之微微摇头,道,“我举荐何越谦,是因为户部差事要紧,而眼下朝中可用之人又屈指可数。此人竭力攀登,殿下就算与他联手也是各取所需,因利而聚,利尽而散。鸟尽弓藏不好听,却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