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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虞之隙(100)

作者: 酒过九巡 阅读记录

果然。

说你好的时候笑成那样又如何,还不都是假象,道别的话也只给了景陆洲,只言片语都没给自己留。

只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什么短信?”

景陆洲还不知道自己判断题全错,依旧扯着卷面洋洋洒洒答题。

“噢,我爸介绍见面,我让她发条信息给我就说没看上,好拿回去应付我妈交差。不过可不是按我的要求来的,完全按她的要求还差不多。”

景陆沉面色依旧凝重,想忍又实在不能忍似的扫他一眼,“你没看上她?”

“怎么可能!当然是说她没看上我!也不知道我爸咋想的,挑中人家哪点了,怎么就会觉得......”

答题者还要继续发挥,被监考人带着燥意打断:

“那是你看上她了?”

景陆洲发挥受阻,抬手挠挠挺拔的眉骨,语气自然无辜:

“那倒也没有。那妹妹一看就是看中你这一型的啊!人可说了,面对我这样的潮帅型男——有压力。”

臭屁完了又拿胳膊肘去搭人肩膀,也不管对方肩头高度与自己的手肘显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不过你今天确实有点太高冷了,斗榫合缝的,人妹妹想泡你都没地儿下手啊。哎,而且你俩还认识,我没说错吧?老实交待,认识多久了?”

景陆沉陷入长久的沉默,久到提问的人都以为他是不打算回答了。

而实际上,他是在心里数数,一年一年地数。

他认识虞隙多久了呢?

从上高一到现在,满打满算居然有八年了。

景陆沉几乎是无意识地低声呢喃:“八年......了吗?”

这是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一个数字。

景陆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低头去看他轻微蜷缩的手指,五指挨个收一遍,还不够数,又伸出三根,劲瘦修长。

景陆洲从没见过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那是一种不带情绪底色的怅惘,近乎无助的迷茫。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反而是监考人景陆沉先恢复了神色,敏捷抽身,退开一步距离,无情拒绝了勾肩搭背还乱用成语的套近乎行为,铁面无私地宣布收卷:

“我还赶时间,走了。”

留下搭了个空的景陆洲,在原地嘀咕:“嘴上说着赶时间,还不是搁这磨蹭半天。”

心宽的考生从来不在交卷以后复盘对答案,晃悠着长腿回了竹檐馆的席上继续营业。

可是收走全错试卷的人就无法如此虚心平意了。

景陆沉来时,也临时把车停在了街对面。

他依旧重复刚才走过一遍的路线,绕去斑马线,再横过马路。

胸口的燥火却越烧越旺。

景陆洲自以为过了脑子的张口就来,对他说,虞隙一看就是想泡他。

还说他斗榫合缝。

不能细想,因为细想下来,其实哪一句都不准确。

不知道景陆洲的成语是不是双语幼儿园的外教教的,简直可笑。

斗榫合缝那是形容匠人技艺高超,而他区区俗徒,在虞隙面前哪里来的什么技艺?

一点风吹草动,他便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虞隙是不是真想泡他,他不确定。

也许以前是,但现在如果再来一次,他能招架得比上次好么?

大概不能。

月光下无知的猎物,居然苦心孤诣地替早已熟练杀戮的猎手评估自己的追逐强度,景陆沉压着火在心里暗讽一声,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自讽完,又忍不住自困。

她要是真的愿意来,他该怎么应对?还像上次那样,人家勾勾手指头他就跟着走吗?

景陆沉原本以为,他和虞隙之间的关系,就只是一场冬日限定的云烟际遇。

黄粱米饭在灶上蒸熟煮透,参天槐木南边的树枝显露出来,这场际遇也就随着梦醒彻底结束了。

可是今晚不设防地兜头一撞,教他原本就没有计划的思绪像天女散花,被撞得魂飞魄散。

教他不管朝哪个方向想,都是多想空想,痴心妄想。

他颓然地搭着方向盘,平日里永远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微微弯曲,连带着腰际的衬衣布料也被折出走势低迷的褶。

今晚景俞徽夫妇都在外应酬,景陆沉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无声无息地进卧室拿上他的证件。

这趟出差来得临时,索性景陆沉也没那么多讲究,不用劳神收拾,说要动身立马就可以走。

带上门出来时,路过空寂的书房。

有月无灯,书桌上空有一扇笔架,在朦胧月影中静卧沉思。

无端想起以前还没分家的时候,那时景陆沉只怕还在念小学,爷爷大伯一大家子还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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