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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若慈(23)

作者: ji初七 阅读记录

“宛心已经是我的人,下月选个吉日,我要娶她过门。”他穿妥衣衫,转过身来,以为会看见她忿恨痛楚的表情,却看见她眼底的波澜不惊,除了有些苍白的脸色。

她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即便他想伤她的成分占了大半,但此话既出,她知道,他一定会那么做。

司徒宇,我们的缘分,看来,终是太急,太浅。

“我不会把她当妾,以后她在司徒府与你不会有多少差别。”他冷硬的声音在微暗的斗室之内回荡,她的神色却越发平静。

他脸色有说不出的阴郁,终是转身拂袖离开,关门的使力极大,却泄露了他的愤怒。

像是回到了洞房花烛那夜,他们的初见,她的夫君也是这般的嫌怨和无情。

没有如雷轰顶的震鄂,也没有难以忍受的凄怨,她也惊异于自己此刻的平静,情爱也许不是说收就能止,可是他让她失去了坚守的理由。

不过,是回到了原地。

她不知道他的感情,是不是终归浅薄,但突然明了,至少,是幼稚的。

也许,他不明白他方才的一席话,会将他们推向何种位置,可是她却再明晰不过。

男子三妻四妾本事常事,可是,对女人而言,若真给了真心,便就是被摔碎了。

她身上的斑点青紫,是昨夜纠缠留下的痕迹,嘲讽着她的从一开始就不该有的天真。

也好,如此,我们便互不亏欠了。

*

数日匆匆而过。

司徒宇已开始让管家与下人着手准备婚事,下人间窃窃私语,这得宠的哑巴少奶奶终还是抵不过貌若天仙的江家表妹,虽说这新人旧人谁也说不清楚,可少奶奶毕竟嫁到司徒家还不到一年,这少爷就要新娶,与前些时日疼人疼到骨子里的模样大相径庭,着实让人不解。而少奶奶虽然不能说话,但温和亲近,待下人不薄,当家主母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因而下人都不由为她添几分心酸。

但是,他们眼中少奶奶却像是并无异样,依旧整日在花房侍弄花草,除了少爷又搬回书房,有应酬晚归时,也不见少奶奶等门。

这日子,仿佛是又回到以前,明明是夫妻,却如同陌路。

不过,下人虽惋惜费解,但也都只敢私底下谈谈,面上依旧谨守本分,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准备主子的婚事。

可是,司徒晴得知此事时,在司徒宇面前大闹一番,指责自家兄长的负心薄幸,为嫂子抱不平。但她此举不但没有挽回什么,反而使司徒宇和方若慈的关系越加弩张,司徒宇的愤怒一触即发,他咆哮出口的,不只是娶定了江宛心,还有当初娶了方若慈,才真的是负心薄幸。

司徒晴气恼异常,连着几日都不与兄长说上一句话。方若慈心疼,却无法安慰,只能用手语无声的告诉她,无碍,她已不在乎。

若不是她,她们兄妹怎会至此。

她在不在意,都是伤害。

“嫂嫂,你无需内疚,我不骗嫂嫂,我的确心疼嫂嫂,但是我知道迟早有一天哥会后悔的,他对表姐若是真爱,怎会拖至今日,他现在不过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而已,哥哥其实在情字上蠢的可以,我怕等到他再回头那日,嫂嫂,就真的……不要他了。”司徒晴终是哽咽,牢牢攥住她的手,“嫂嫂,我和哥哥虽从小绫罗绸缎,衣食无忧,但很孤独,尤其是哥哥,他跟娘很像,傲慢孤僻,可嫂嫂是真的走进哥哥心坎里了,哥哥真心喜爱你的,我不想看见哥哥因为一时偏执,而伤了嫂嫂,更伤了自己。”

她用帕子擦拭着司徒晴脸上的泪水,她也笑中带泪,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想给她安慰,但她的伤,却和她一样,静默无言。

人淡如菊

名义上虽为纳妾,但首富司徒宇二娶的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依旧传腾的沸沸扬扬,当初他娶方家的哑巴二小姐为妻,世人皆怪,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但不论哪种,都对方家攀上这门亲事颇有微词,更无人相信,这司徒大少爷是真的甘心情愿娶了一个哑巴。

如今,未及一年,司徒宇又大张旗鼓的再娶新人,足见他对那个哑妻的漠视,也证实了世人心中所想。

他以这种方式,让她,也让方家蒙羞。

外界种种,纵使她整日呆在那一方花室里,都能有所闻。

一次,她的陪嫁丫鬟香菱不小心在她面前漏了嘴,将从以往一起做事的下人那儿听来的方家反映吐露与她。

她知道香菱更多的是为她不平,但她心有感念的,却是来自家人的冷言弃语。

她想象得出娘家亲戚因此会对她是由怎样的冷漠而转为厌弃,其实她又何尝想生身在方家,那些所谓的亲人,是何种的冷落,她的体会太深。

这份心酸,她料想,整日在外的他不会不知。

但是,如果一个人执意的想伤害你,他便真的会不管不顾。

人言可畏,她不愿把自己所受的辱没都归咎与他,可是却无法不痛。

他们似乎都是在尽量不看见对方,他搬回书房,早出晚归,她竟日呆在花房,以花草为伴。

这般的疏离,又因他即将新娶一事,变得胶着。

偶尔,若是逼不得已的相见了,他也是冷漠,但她能感觉到他依旧凛冽的怒戾,她装作看不见,首度学着对一个人漠然。

晴儿说的没错,其实她与他,都是倔强。可是,现在已不是彼此退让就能海阔天空的境界。

因为,她已退到无路可退,而他,却依然穷追不舍。

她不想伤害他,视而不见,已是她最大的容忍。

关于日后的一切,她没有丝毫的预想,只是不自觉的算着日子。她知道,那不是又多一个“司徒夫人”那么简单,多的是三个人的悲哀。

他会对宛心恩爱如许,对她冷漠如初。

也许,她不去预想,只是因为早已预知了这样的结局。

爹从来都不会去祠堂看她和娘,爹的身边总是有别的姨娘相伴。娘见着爹,也只是极为温淡的笑容,恍若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曾问娘,爹娶了那么多姨娘,她会不会难过。

娘只说,把心收好,就不会觉得疼。

然后又是清浅一笑,但那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涩。

把心收好。

后来,她才明白,要做到这四个字,有多么难。

如果爱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都没有动心过,不论是对卫,还是对他……

再给她一个壳吧,这一次,躲进去,她真的不会再出来。

已是菊花潋滟时,花房内,不再姹紫嫣红,唯有黄菊,向荣又轻敛。

而她绣在那只荷包上的菊,却在菊花开得最盛的时节,悄然枯萎,没入尘埃。

人淡如菊。

如果,菊花其实本不淡然,此喻是否太过虚晃。

光影横斜,落落散进室内。

她注视着眼前的黄菊,却不知,一门之隔,有人静静地望着她。

……

有些人和物,不是想丢,就会舍得。

比如她,比如这个绣着一簇金菊的荷包。

这些时日,他大行其事的准备着新娶,宛心的嫁衣挑了又挑,改了又改,那一抹红艳却莫名地让他觉得晃眼。

印象之中,好像她的衣裳都是浅色,尤其是那一身纯白,将她衬得温雅而空灵。

他记不起她为他穿上嫁衣时的模样,因为那时,他对她不屑一顾。

他们明明,是两个永远都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人。

……

他的愤怒和冷落,甚至他报复式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却显得无动于衷。

他比谁都明白,大张旗鼓的新娶宛心,只是为了伤害。

他要让她明白,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若是他要收回,她便一无所有,她的心里除了他以外,不能有任何人。

但他明明是想占有禁锢她,选择的方式却导致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逼得他几欲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