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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若慈(58)

作者: ji初七 阅读记录

她没有弃他而去,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发妻,他即使成了阶下囚,也是她的丈夫,她每天为他备食送餐,看着他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悉数入口,她甚至开始又抱了卑微的念头,也许,只要她不离不弃,就能感化他……

……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又硬生生撕毁了她的微茫期许,痴望终归只是痴望,一切都是徒劳,她费尽心机成了他的妻又能如何,他身陷囹圄她不离不弃又能怎样……

不过是一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没有错,他只是不爱她,而她,却只想要他那份早已给了别人再也收不回的爱……

……

深吸一口气,抑回满眶的泪水,她俯下身来,拾捡碎了一地的碗片,一个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流不止,她却恍若不知,听得那人唤她的名字。亦恍若未闻……

蓦地,手被陡然按住,一方素帕裹住了流血的指,她猝然抽回,抬起头冷冷的望着她婚姻中的幽魂,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若惜,你做什么!”卫廷见状惊措大吼,怒不可遏,“对不起你的是我,与若慈无关!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便是!”

“呵……”她冷笑出声,哀莫大于心死,“那我要告诉你,三年前,你的那封信,写给方若慈,却落在了我手里,她以为你移情别恋不辞而别。”事到如今,我大一你巴掌,也还你一个清清白白。

“你说什么!?”他震悸愕然,咆哮出声,被心头渐渐撕裂的痛楚扼住了呼吸。

她没有回答他的质咆,而是继续冷视着方若慈,“满意了吗?我的妹妹,欠你的我还了。”而你们欠我的,会成为你们一生背负的债,永远都还不清……

梦里梦外(上)

揭开一直没有愈合的伤疤,除了疼,还剩下什么……

……

出了深暗阴晦的天牢,迎面便是一道刺亮的光照,恍惚了视线,双目难睁,几乎被掏空的新婚此刻再也无法支撑,脚下虚浮,在青石台阶上踩了空。

“若慈!”听的耳边一阵惊喊,倒向冷硬石板上的瞬间,却被一双坚定地手臂拥进惊措起伏的胸膛……

又是一遍遍呼唤……

若慈,若慈……

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害怕会看见那如曾经一般让她感到安心的面孔……

可这张面孔,明明已经不可能再给她安定无虞的陪伴……

若惜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你既是知晓,为什么不将实情告诉我……

为什么不能多信我一些,等我回来……

罔顾方若惜的愤然离去,他只牢牢地钳制抓握住她的肩,质问的声音从咆哮到哽咽,从剧烈到无声。

若慈,是我总负了你……

最后一句喃言,宛若低泣,他垂首松手……

衙役重新锁上狱牢铁门,她望着他落寞的身形,合上泪眸,缓滞转身,脚步沉凝。

他跟着哑声嘶吼的喊她,若慈,若慈……

仿佛布施着一个明明知道已经失了灵性的咒语,茫然自失,又不愿成信。

……

拐角处,她一眼回首相顾,却依旧没有停留。

回首已是百年身,谁相负与谁,早无法辨识,百转千回,心已远隔了万水千山,原谅她不知如何面对和安慰,事到如今,除了躲起来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她什么都做不到了……

梦里桃花烂漫纷飞,那个对她曾深情不语的男子,还等在桃花树中,可他们之间的千沟万壑,她遥遥相望之后,转身而去……

梦里梦外(下)

腹中的生命是她唯一的救赎……

……

胎儿并无大碍,只是母体虚弱,需得静养调理,才能足月顺产。

大夫给了诊断,开了药方,相递之时,语重心长道:尊夫人昏厥乃是劳神所至,切莫心伤。

切莫心伤。

四个字,沉落近他心中。低语自念,渐嚼苦涩,卫廷锒铛入狱,对她的打击竟是如此之深,如若卫廷终难以得保,那她……

这样的断定,让他仿佛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他不只一次见她因卫廷而神伤昏悴,淡漠坚强的面具裂开缝隙,再难维持……

纵使已经失去了资格,他还是茫然的望着她的睡颜,喃喃道,你也会为我如此么……

嫉恨飘忽,唯有胸腔中刀钻般的疼痛,真实可觉,一直持续至此时此刻,也许,会跟着他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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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一片迷蒙,在梦醒后,依然持续着。

困顿恍惚,目光一路从精致华丽的窗帘帷幕,到柔软暖和的鸳鸯锦被,陌生而熟悉……

蓦地,一张相似的忧悸的面孔陡然落进视线里,她一怔,粹然清明,瞬间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的同时,也无声勾敛出一直深藏心底的记忆……

曾经,他也守在这里,等她醒来……

曾经,她也如此从梦中苏醒,转首间,看到他眉宇间的皱结……

同样的地点和两个人,时空流转,辜负伤害之后,心和情却已皆然不同……

她冷下眸光,便是硬要撑着起身下榻,司徒方宇欲阻拦,却因她蹙眉排拒自己触碰的表情一怵,一时伤措,不由破口,“你身子大虚,就算你不顾惜自己,”不在乎我的感受,他语一顿,目露痛悸,“也得为腹中的孩子想想……”见她愈加苍白了脸色,他的话再无法说得下去,甚至连保她们母子安稳无虞都不能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句话,人人都知晓,却只有真正在悔不当初的时候,才会懂得:不是所有的忏悔都值得原谅,恶果已酿,伤已铸成,她不再予你爱恨,不再将你置于心房……而你,只剩种种苦楚萦绕在心,彻骨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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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她的双手覆到隆起的小腹,扣紧纠结,敛下眼睫,进退维谷,径自摇首。

他见她因忧心腹中胎儿生了迟疑,喜忧参半,便是续道,“大夫说,你得静养调理,才能足月顺产,且再过三日,便是岳母忌日,你的身子经不起山上山下的来回颠簸。”

闻言,她一怔,措首而望,不曾想,他会记下了她娘的忌日……

他端望着她惊动的眸光,唇角僵硬的浮起弧度,半涩半甜,她是个那么善良淡雅,又知足感恩的温煦女子,可是,他却把她的给的爱给撕碎了……黑眸黯然,却恐她还有坚持,道,“如果你真的不想住在司徒府,我会找人为你安排一处更舒适的府邸。”可以,没有我的存在……

半响,她伸出手,在他面前竖起了三指。

她只呆三日。

见状,他心下添了落寞,却明了她的意思,片刻,他缓缓的点了头。

如今的他不敢向她诉说一点自己的心意,因为知晓,再说什么都可能是伤害……

室内又恢复了静寂,陈设皆如以往,却不再是她可以停靠的彼岸,她与卫廷,与他,俱是除了伤害什么没有留下……

“这里什么都没有变,也永远都不会再改变。”他想告诉她,这里和他,都会一直属于她……

她却恍若未闻,望着桌案上燃尽的红烛出神,摒弃了视听,空自悲戚。

蓦地,腹中一阵踢腾,让她呼吸一窒,秀眉紧蹙,下意识的捂住小腹。

见状,司徒宇惊措的喊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语毕,便是欲冲动房门前去喊下人,却被她攥住了袖角,他越发六神无主,语无伦次起来:“你别怕!我会一直都在你和孩子身边……我不会再让你们有事的……”

……

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却是对着腹部露出意思模糊的笑容,手覆其上,第一次感触到腹中孩子的阵阵胎动,眸中不自觉的有了湿意,抬手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的表情由惊骇转为愕然,最后他的眼中亦是划过水光,抵嘎的声音里馋了哽咽,“他……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