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哑妻若慈(6)

作者: ji初七 阅读记录

逛到花市时,许是正逢花开时节,馥郁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到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一路小心翼翼的她,也被眼前花团锦簇的景致吸引,驻足在一盆开得正艳的兰花前,稍稍低下头,闻见一片芬芳,沁人心脾。

方若慈望着花枝仔细端详起来,卖者见她似乎有意,开口道,“这位娘子眼光真好,这盆蕙兰可是上等的极品兰花,别看这花市这么大,这么好的蕙兰可就仅我一家。”

她微微颔首,不知为何,对眼前这盆粉白清丽的兰花她的确觉得喜欢,想要回身找小厮来帮忙谈价钱,四下环顾,却发现双喜和司徒晴已不知去向,她心下一紧,着了慌,正要向前寻找,抬眼之际,却在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伫立在她正前方的那个人,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男子……

有一瞬间,她以为那依然只是一场幻象,如同每个哭着醒来的梦境,除了眼泪,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直到,那人唤着她的名字笔直的朝她走来,她才蓦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身想逃,却在恍惚之中撞掉了方才自己看中的那盆蕙兰,瓦砾应地,泥土和花摊成一片,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心想逃,忽地被卖者上前抓住衣袖,大声嚷嚷起来,“怎么?撞掉了我的花还想逃么?!你得赔我的花!”

四周涌来围观的人,她一脸惊恐的望着身边指指点点的人,挣扎着想抽回衣袖。

“你别做这幅样子,赔我的……”那个“花”字尚未出口,卖者拽住她衣袖的手被另一只手蓦地别到背后,“哎呦!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人满面的阴冷,从怀里掏出两定银子,扔到卖者身上,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滚!”

他一把拉住她,拨开围观的人群,她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想喊,却叫不出声音,除了因为太多情愫纠结而无法抑制的流泪,她什么都做不了,看着他的背影,想上前抱紧,又想永远逃开……

到了一处相对僻静巷口,他蓦地转过身来,眉头蹙紧,牢牢锁住她的目光透着无言的复杂情绪,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伸出手,轻轻地抚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从来没见她哭过,以前,曾经,他每一次转过身来,就能看见她的笑容,羞怯的,温情的,甜美的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是他心底最深的牵念,也是他发誓要用尽一生来守护的美丽。

但是,这一次,他转身,没有看见她的笑容,却看到她的泪水。

“为什么……”他哑声开口,一遍遍为她拭去颊边的晶亮的液体。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没有等我。

为什么嫁给别人。

为什么……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么,为什么……

她忽地挥开他的手,难以呼吸。

被她挥开的手在半空中紧握成拳,“为什么没有等我,为什么嫁给别人!”他低吼出声,被压抑了太久的心痛瞬间爆发。

她睁大泪眼,不住地摇头,不敢相信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怎么……为什么这样来指责她……

当年,明明是他不辞而别,明明是他背弃了承诺。

她甚至发现了他给姐姐的留书,认出了他的笔迹。

他舍她而去,他爱上别人,……怎么还能够这样来指责她,质问她为何嫁人?

她冷下眉眼,止下泪水,面无表情的望向他。

心口撕裂的痛楚袭满全身,他像是被打了一掌,无法相信她对他如此的眼神,冰冷,陌路……

“嫂嫂!嫂嫂!……”夹杂着焦急的呼喊声在不远处响起,她回头,看见司徒晴和小厮向这里跑来。

“嫂嫂!嫂嫂!”司徒晴跑到她怀里,“嫂嫂,你怎么跑这来了?我刚才和双喜找了你半天。他……是谁?”司徒晴望着身边气度不凡的高大男子,又看了看方若慈,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方若慈低下头,牵着司徒晴的手便往前走,司徒晴虽然有疑问,但看见嫂嫂的表情后就不再做声跟着走,但又止不住的回头望去。

那个男子,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夜荼靡

春意正浓,傍晚却没由来的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在烛影灯火下显得无声紧蹙,打湿了回忆和如今,风吹过,也染上寒意,让人跟着发颤。她终是掩上窗户,也试着掩去在心底风声鹤唳的悲伤。

幽幽红烛,偌大的卧房之中,她第一次觉得凄冷和空荡。

三年啊。

整整三年。

每每想要忘记,却又总是被思念趁虚而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辞而别,你到底爱谁,之前的一切都是欺骗吗……疑问、困惑、痛苦,太多情愫纠结在一起,是光阴的洗礼下,变成心底的一道疤,烙入骨髓,她也曾设想过,如果再遇见,也许就能云淡风轻,不再觉得疼,不再心酸的难以呼吸。

红颜易逝,刹那芳华。

那样突兀的相见后,纵使心痛依然,却明白,他和她已不再是过往的那对男女,无论如何,她都已是别人的妻……

她从他眼睛里看见似曾相识的意欲,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楚和戾气。她明明想恨他的,为什么却觉得心疼。

他的质问让她无法呼吸,她不敢相信他怎么可以如此地责备她,为什么没有等他,为什么嫁人……

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等你,因为你从来都没说过会回来娶我,因为你不爱我……

三年间,无数的等待和期许早已落空,她心已死,嫁给谁,又有何区别。

情爱如是枉然,方休。

夜已深。即使知道又是一个不眠夜,还是觉得心累的难以支撑。

她刚脱下外衣,想要吹熄蜡烛时,耳边响起缓重不一的敲门声。略带迟疑,拿出帕子擦了擦脸,披上外衣去开门。

是……你。

站在门外的司徒宇,手里端着笔墨纸砚,在她犹疑讶异之时,已经向桌边走去。

她吸了一口气,关了门。

“过来坐。”他抽出桌前的凳子,望向她。

眉心聚拢,但她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莫名地从他身上觉察到一种特别紧绷的气息。

“我……今天晚上去得月楼谈了笔生意,所以没有回来吃饭。”她点了点头,这……是他想说的……晚饭前他已经差小厮回来说过了的。

“这笔墨纸砚是拿给你的。”他一顿,“我想跟你谈……谈谈,你……写在纸上就好。”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谈的……

淡下眉眼,拿笔蘸了墨,却没有看他一眼。

“我听晴儿说了,你……差点和他们走丢。”他一回来,就把已经入睡的小妹叫醒,询问下午他们的情况,他曾特意嘱咐小妹留心她喜欢什么,满心以为会得到什么消息,也以为她看见丝绸庄里的上等雪纺会喜欢,小妹却告诉他,他们连去都没有去丝绸庄,只逛完花市她就执意回府,期间还差点走散,她好像很不安……他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就无法忍耐的来找她了。

……

走丢。

人群之中,异样的侧目,除了惊恐,再无其他。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连个孩子都不如。

片刻,她抬手写下一个“是”字。

“以后,你不要出门了。”他脱口而出,语气不容置辩。若是没有人在身边,她一定会相当不便,一个自小养在深闺的小姐,还……总之,她会不安全。

她心一紧,没由来的发涩,抿着唇,睫毛染上泪水,宣纸上有了氤氲的痕迹,从什么开始,自己变得如此软弱。

一阵静默。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毕竟是我司徒宇的夫人,这样在外……抛头露面的不合适,你……你别哭了,我……”他在语无伦次中努力的寻找思路,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她的泪水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