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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若慈(62)

作者: ji初七 阅读记录

他听到那句话时,明明更该觉得荒谬,但是却徒然悲凉,胸臆沉顿了下来,后来得见司徒宇,他不由震愕,便是连谈吐气质,都与曾经那人身为相近……

本以为,会是个成全,就当是为尘音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是现在看来,却不知是不是害了这个孤女……

她目露困色,他却只说一句,“你娘和江观月,的确曾是最好的朋友。”

她听得出他话中隐去了些许,但不知,那藏起来的是什么,她却没有再追问的意思。静敛眉头。

“我不知为何要对你说这些。”他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笑意,“扶我下床。”便是支起了身,在她的搀扶下,步步朝一方物柜前走去。

不过几步,他却是走得甚为艰难和吃力,额间渗出的豆大汗珠,更是让人不忍,她拿出帕子,为他拭去脸上的汗水。

“病来如山倒,我这一病……咳、咳……”说着,他又咳了起来,看着她,目光里却是一丝释然,她的悲悯和良善,真真是像尘音……

他伸手打开物柜,取出一支锦盒,启开,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她手中,“你把它收好,就算离开司徒家,有这些银子,你以后也能衣食无忧。”

她欲摇首退回,却被他缚住掌心,“收下吧,这可能是我这个做爹的,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咬下唇瓣,眼眶中恍惚蒙起一层湿意,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她感知到,这个威严冷漠的人,是她的父亲……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别走这一步。”他语重心长,眉头间微浮褶皱,“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心性太过敏感被动,有些孽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但若是真的两情相悦,纵使受尽波折委屈,也要懂得珍念,勿要轻易弃毁。”他虽不知道底她与司徒宇之间种种,但他看得出,司徒宇对她确是真心的,可年少轻狂,脾性激烈,需待锤炼……但这句话,他并不捅破,只续言,“日后,你要多为腹中孩子思量。”

威严,她轻轻点了点头,方宏恪在此时对她表现出来的慈爱和温善,对她而言,半暖半伤……她语中意指何人,她已然明了,可是司徒宇到底是她的孽情,还是难得的两情相悦,她并不知晓,只觉如今,是苦不堪言……

“有些情缘,是要用一生去参悟的,怕只怕费尽心机终不得,拥有,是件太难得事了……”他转身又缓缓走回床榻,笔直的背影却在她看来,瞬间有些佝偻……

方宏恪背对与她,眸濡沉沉,“你走吧,把司徒宇叫来,我有些话,想留给他。”

尘封隐情(下)

越是爱她的人,越会舍不得让她知道最残忍的真相……

望着她走出房门,他来回踱去的步子顿止瞬间,便又迫不及待的快速移至她面前。

她没有看他,眸中沾染的黯淡愁绪,却落在他眼底和心里,只觉她定是又受了委屈……

片刻,她抬眸望他,然后指向门扉。

他眉宇微蹙,“要我进去?”

她微微颔首,别过眸光,便冲司徒晴比划道,:家父有话要对他说,但家父卧病在床,禁不得急言顶撞,告诉他进去以后,别态度桀骜,出言不逊。

但未得司徒晴解释,便听司徒宇道,“我不会无礼。”

她一怔,敛下眉头,他何时懂手语了……

他垂首不语,并没解释自己私下已偷偷学了手语,甚至夜半时,都常无声无息的对影而习,只是,每每,看着墙上稀疏影迹,他才发现,也许自己从未真正用心学着去懂她……

心,便是更沉,更疼了起来……

黑眸中的柔光忽明忽暗,他只道,“我去了。”

语落,他转身而去,带起她身边的一阵风。

她目含忧虑,爹要对他说什么……

“不知岳父大人还有什么警言要留给小婿。”虽非出言不逊,但语吻里的冷沉却听得清晰,司徒宇脸色凝沉,抱拳示礼。

方宏恪摇首冷笑,视线定格在窗外湛净得明空中,启口,“你一定还在想,我倒底有何资格,能为人父吧。”

司徒宇神色未变,亦未答语。

方宏恪眸色晦暗,面无表情,续道,“可是你却不知,若慈不过只是一个从佛堂抱来的弃婴,她身上没有我方家人的血,能养她二十多年,已是方家的慈悲。”

……

那段二十年前的往事,此时回想,却还是深凿肺腑,痛不止息……

他失手推倒了怀有孕的苏尘音,也扼杀了他们的骨肉,他与她之间的缝隙自此千沟万壑……

其后不久,苏尘音从佛堂中抱回了一个当时身患隐疾的女婴,悉心呵护照料,把所有的心神都投注到这个女婴身上,对他 ,却是渐渐视作陌路。

他开始恨,恨自己,恨她,甚至是那个夺取了她所有心神的女婴……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女婴疾发,高烧一夜,啼哭不止,她抱着女婴去找大夫,却被他硬生拦下……

终于,大雨在天色初明时停了,女婴的哭声偃息无声,只是,成了一个哑巴……

“你说什么?!”司徒宇一脸震悸,猝然扬声。

旭日初升,阳光落进,照出一室亮敞,空气里,却都去寒意。

方宏恪不缓不急,语锋却更添锐利,“她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孤儿,的确配不上你这个城中首富的大少爷。”

“荒谬!”司徒宇厉声低吼,已是不自主的握紧了拳。

她姓不姓方,她是不是孤儿,她能不能说话……这些根本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方若慈,只是他的妻子。

“如果你叫我来就是想羞辱我的妻子,那么恕司徒奉陪不了!”言毕,便是拂袖而去,方宏恪亦未加阻拦,只望着那似绷蹙的背影,露出些许浅淡笑意。

他曾在苏尘音临终前答应过,永远都不让方若慈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他却选择告诉司徒宇,因为他知道,司徒宇得知此事,不但永远会烂于心中,还会愈加珍视和善待她……

缘终已过(上)

遥遥相望,他们总是这样相隔,时间的,空间的,直到再也看不见曾经的爱情……

司徒宇拂袖而出,见得她探问微虑的眼神迟疑的望了过来,心头不由一紧,话到嘴边,又硬生咽了下去。

剑眉不着痕迹地一凛,思及方父所言,虽怒愕尚余,他的理智去二十冷却不少,孤儿……弃婴……如果将身世相告,对她而言,除了更添新伤以外,便再无其它。

如若可以,他甚至想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永远都不知晓……

因为没有什么,会比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还残忍的事情,而方家既是将此事已保密了这么多年,便也不会告知与她……

眸中郁悒之色无声掩去,他温声启口,“岳父大人只是嘱咐了几句,让我们好生相待。”

淡敛眉目,她微微颔首,对他的话,稍有疑色,但也没有再去深详。

“嫂嫂,咱们走吧。”每来方家一趟,司徒晴便越觉纯粹是来添堵,嫂嫂回这所谓的娘家更是备受委屈,如是,让她对这里不慎友好的人和气氛潜生愠怒,便是一刻也不愿多呆。

方若慈低望一眼那轻散出中药味的卧厢,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一年的光阴,她才会有足够的理由和勇气再来到这里……

……

人已远去,廊间角落,却是有人停驻久久,目光追随着那抹浅色影踪,沉默黯然。

不论是那人,还是她,他都没有狠心,也没有资格得到,只能荒凉的望穿秋水,耻笑自己的荒唐……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肮脏鄙陋,可心底藏匿着的隐秘钝痛,如同嗜血的蛇蚁在骨髓里潜伏着,永远不得平息……

出了方府大门,司徒晴即可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灿蕊笑容,“嫂嫂,咱们回家”,说着便是迫不及待要拉她上车。

却见她一怔,目光一措,无声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