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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执(190)+番外

作者: 堆肥大佬 阅读记录

墨山也很快活,吃了三只烤鸡,把肚皮撑得圆滚。

燕慈带着李若庭穿梭在都城的大街小巷,踏过城河石桥,李若庭不禁问:“燕慈,我们这是去哪里?”

如今他喊燕慈的名字喊得十分顺嘴,没有任何不适应。

燕慈从他手里拎过几样东西,这样李若庭就能腾出一只手来让他牵着。

李若庭嘴里“咔嚓咔嚓”咬着糖人,若有所思望向燕慈,燕慈微微勾起嘴角,两只温暖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夜风袭来,夹杂着蒙蒙细雨,过了繁华的街道,行人越来越少,加之下起毛毛雨,石板路上只剩他们两人并排走着。

“我同你说过,我是都城人。”燕慈的声音轻缓低沉,李若庭点点头,燕慈继续道:“我也同你讲过一个可怜的驭兽修士的故事。”

两人在城河边停下脚步,对岸是一片灯火通明,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挂在一扇金色大门前,不知是哪位贵人的华丽府邸。

这块地在五十多年前,一直是将军府,大将军姓燕,大名鼎鼎的“除奸候”,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将军府夷为了平地。

燕将军正是燕慈讲述的故事里那位驭兽修士,他亲手教出了一只凶兽,凶兽弑父夺位后,受百姓供奉护天下太平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神兽,最终神兽要驭兽修士死,驭兽修士不得不死。

“陆文学以为我性情淡漠是仇恨在心,其实不是。”燕慈在李若庭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燕将军的故事在五十多年前,还是人人皆知的,只是时间久了,便没什么人再记得了。

当年一场大火带走了燕氏一族,唯独将军那个病秧子独子侥幸留下一命,他被自己的贴身侍女救了出来,他与侍女在都城偏远的乡野之地买下一栋小楼,两人偷偷过起了日子。

燕伯沦是个文弱书生,积攒了满满一腔对天子的仇恨,加上又是个病秧子,整日躺在床上郁郁寡欢时间久了,性情变得极其古怪。

他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后代,毕竟当年他爹也不曾想过自己能抱上孙子,谁知在他近三十的年纪,侍女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儿子的名字是侍女给取的,单一个慈字,承载了母亲对孩子的期望,盼他以后成为祖父护国将军那样的善人,盼他不像他的父亲,被仇恨蒙蔽双眼。

偏偏事与愿违。

燕慈在学步的时候,他的父亲便为他铸剑,因为自己是个病秧子无法继承燕氏剑法,儿子却正好是个好苗子。小小的孩子整日被逼着在烈日下武剑,直到月光洒落方可歇息。他让燕慈练剑,只练剑,不准像普通孩童一样玩耍,不准哭闹着要什么东西。

一次,燕慈透过门缝看见邻居的菜篮子掉地上,他扔了剑跑去帮忙拾起来,挨了他父亲一顿好打。

还有一次,他听闻邻居家的大儿子要去参军打仗,他回家同父亲说左邻右舍都夸那大儿子是好样的,只不过是这样一句话,他父亲让他跪了整整一夜。

父亲是病态的,从一个孩子记事起便培养他做一个铁石心肠刀枪不入的人,大到家国仇恨,小到鸡毛蒜皮。

直到燕慈长大了些,能冷眼看着街旁可怜的乞丐被地痞流氓痛打,即使他手中握着剑,也毫不动容。

他培养出这样一个儿子不为复仇,只是想到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行走在世上,却不为那位权利至高无上的人卖命,也不为那些毫无关系的百姓卖命,心中便快意盎然,就像是复了仇。

也许并不是对天子复仇,而是对护国将军复仇。他憎恨护国将军的心怀天下,憎恨护国将军的大公无私,憎恨护国将军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若不是护国将军执意要参与皇权之中的明争暗斗,他也不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后来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燕慈十四岁那日,燕母独自一人带着燕慈上了无尘顶。

无尘顶是燕慈的父亲多番打听到的地方,在他眼里,与世隔绝的门派是个好地方,孙无命的孤僻古怪的性子也是好性子。

“你走之后不必记挂我,我没剩几天活了。”燕伯沦面容枯槁,即使是对面即将永不相见的儿子,他的眼神中也未有多少柔情。

而他的那位侍女出身的母亲,向来是在这位丈夫——她称之为“大公子”的男人面前没有多少讲话的分量,就连丈夫离世后,独自活下去的分量也没有。

“孙无命是个善人。”燕慈忆起孙无命总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他,因为孙无命知道他的身世,所以每当他做出一些被孙无命称之为没有人情味的行为时,他是要挨重罚的。

孙无命试图把他这个人掰正过来,把他那颗从记事起就冰冷的心焐热,让他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