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北斗阑干南斗斜(97)

作者: 潇悆 阅读记录

沄纚疑惑重重,将那夹渣着糕屑的纸条用手指推开来,一行行极小的字迹映入眼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织造五品太傅曹玉斋懈怠职责、任上亏空、以权谋私,大不敬宗庙社稷,现处以南织造曹玉斋之抄家之刑,满门抄斩,未满十五男丁眷充充军流放,女眷充官妓,下人变卖之,钦此!”

沄纚触目惊心,颤抖着的手挪动着那纸又往下看,曼青国皇上的印章和亲笔署名赫然在目,最后还有一排极小的字:“得知曹家有女为弦王宠妃,既得如此良机,准许代罪立功,刺杀北淳弦后恩准回朝,同免抄家之责。”

惊慌之余,沄纚断定这是曼青皇上的亲笔手谕,曾经被赐婚时那圣旨上也是这样的笔迹和玺印。可是,这东西,是如何到自己的寝殿里来到?曼青国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受宠夫人?还有父亲又为什么罢官?亏空?这不过曾经都是是曼青先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这样的由头明显就是欲加之罪,难道自己被嫁入北淳就是曼青皇上巨大的阴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他们又如何能断定自己受宠能接近庆王?沄纚大惊,看来有人走露了自己的消息,才让曼青皇上找到了可趁之机。

悲愤交加,沄纚将那圣旨揉个稀烂往地上掷去。

尽量不让外头的人察觉自己的异样,沄纚压抑住害怕,又平复着声音向门外喊道:“纆儿,纆儿。”

片刻,纆儿走了进来,见沄纚神色凝重,便凑身道:“姑娘怎么了?面色这样难看。”

沄纚颤抖着手指指向地上那一团皱纸,纆儿疑惑的捡起,打开来。随着她游离在纸上的目光渐渐布满惶恐:“这,这怎么可能呢?”

沄纚颔首又夺过那纸,将它撕了个粉碎。

沄纚哑着嗓子道:“我们这宫里极不干净。”

“这人是谁?难道又是芜嫣那贱蹄子?”纆儿道。

沄纚摇了摇头:“她是燕王妃的人,应该不会和曼青有牵扯,曼青国想收买北淳国宫里的人也并非易事,而且也断不会轻易信任的。”

纆儿忙又问道:“姑娘可知这人是谁?这人多留着身边一天,姑娘就如同走在海滩暗樵,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沄纚道“我现在最怕的便是连御膳房的厨子们都脱不开干系,以后我佛吃食你要格外注意,还有你们的。”

纆儿颔首不语。

沄纚摇了摇头,毫无头绪,而且,眼下她最害怕的是家族面临抄家灭门之灾,想着父亲年事已高,母亲身为下贱的妾室,府中连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才因自己,才得以有些体面而已,还有家中小弟,终于在自己能正眼看他时,终于在自己不再踩他和母亲时,终于在我不再讨好嫡母时,便从此天各一方了,而如今谁知又是怎样的境地?

沄纚千万个悬心,也从未想过一国一君如此厚颜无耻,出尔反尔,天可怜见,自己已经为了朝廷献出了自己,得庆王一知己真心相待,可如今又被命运再一次无情的戏弄股掌。

眼下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沄纚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获罪被抄?庆王你如此待我?我又如何狠心要加害于你?

这一晚,庆王因宴请步教擎将军,抽不开身,便让小禧子来告诉沄纚:“娘娘早些歇下,王爷明日再来。”

睡在床上,沄纚恍惚与周公相会,可是身边却被浓霜缭绕,不得分明,一阵阵青烟吹来,隐约有一人在烟雾中看着她,她才想要将那人面孔看清时,雾气更甚,人早已不见踪影,沄纚惊觉醒来,大汗淋漓,后背湿透。

纆儿掌着烛台走了进来,将烛台置于桌上,轻声道:“姑娘额间全是汗,盖少些吧。”

“纆儿。”沄纚唤了她一声。

“我不放心姑娘,所以一夜在门外守着。”纆儿又道:“姑娘睡吧,我守着这。”

沄纚睡意全无,起身坐向花凳,缓缓道:“纆儿,我真的害怕。”

纆儿替她揽上披肩,小声道:“姑娘别怕,越是这个时候,姑娘越是要冷静,有我陪着姑娘。”

“绯儿呢?”沄纚问道。

被沄纚突如其来一问,纆儿楞了片刻,又道:“歇下了吧,这几日她都往外头跑,我看是起春心了,姑娘这头恩宠不稳,她倒是有闲心替自己张罗大事,除了这个因为没有别的事了。”

沄纚轻轻颔首,让纆儿准备些桂圆汤,胛了两口,便又睡下了。

看着趴在桌上熟睡中的纆儿,沄纚惧怕之意淡去,这丫头也不问自己怎么想?也不怕跟着自己性命不保?倒是睡得这样快?是这样的信任于我?可是转念一想千里之外的家人,此刻沄纚心里又如乱麻,斩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