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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不言(202)

作者: 若北南倾 阅读记录

趁着屋里装瓶的时候,陈知沅带着迟迟将院子打扫了一遍,闲着没事做的时候,打扫也很有意思。

陈知沅其实自己也没想明白,年纪越大,日子越清闲是怎么回事,大抵是现在不大乐意出门的缘故吧。陈知沅此时无比地像一位公主,因为寻常人家的女儿大多不会觉得打扫有意思,正如陈知沅偶尔也会觉得吃酒玩乐无趣一般,时时做着的事情,就腻烦了。她之所以觉得有意思,是做得少了,在这少有的收拾中,她有了当家做主的自豪感。

要是裴言在,一定会笑话她,打扫着打扫着还能生出当家做主的沾沾自喜来,她是头一份。

院子打扫好了,秋天也过了快一半了,陈知沅很后悔,后悔一时兴起,她这个院子怎么这么大呀,拉着迟迟打扫了好几天才算完。

听着陈知沅抱怨,一旁的迟迟都不好开口,大将军府的院子就算大了,要是殿下回公主府去打扫,怕是累得腰酸背痛才算完。

秋半的时候,没有莲子汤可以煮了,白菊也看够了,陈知沅终于从自己没事找事的忙碌中闲下来,觉得周身都是无法摆脱的寂寞。

她拼命让自己充实着,用两个孩子的事麻痹自己,其实是为了逃避自己觉得寂寞这件事。从年初裴言家信开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第二封信来,在西境的陆让不知道是不是很忙,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回来。陈知沅揉了揉肩膀,趴在桌子上,小猫儿似的“嗷呜”,哀号不已:“说来也是奇怪,阿桓那样早的时候便写信回来说,快回来了,可这都好几个月了,人不见回来也就罢了,连信也不写了。那封信我都快看出花来了,阿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出去采买回来的迟迟恰好跨进房门,听见陈知沅的话,便凑上前,神色凝重:“奴婢前两日上街采办,听街上的人说,北境那边有些严峻呢。”

“街上人说的听听也就算消遣了,我与阿桓刚成婚那会儿,上街时还听见有人说阿桓娶了我,是有辱门楣,暴殄天物呢。说的有鼻子有眼,还以为定北将军有多委屈,觉得我很有淫威,软了裴家少将军的铮铮铁骨。那些人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在行,嘴里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北境的局势,他们还能分析出来?”

这是陈知沅的心头恨,他们才成婚那会儿,有一日去望东楼喝茶,听见底下有两桌人在议论公主大婚的事,他们全是些粗犷的汉子,听得出对裴家很是敬佩。姜国习武之人,除了一些高位之人,几乎都很崇敬裴家,许许多多的人都以能成为裴大将军手下的一员为荣。而这些汉子也不例外,在他们眼里,清平公主要是个男子,便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令人不喜的纨绔子弟,混账世子,可即便是一人之下的当朝公主,满朝无二的贵女,在他们眼里也是不配裴家少将军的。于是这些汉子抱怨起来,说少将军怎得没娶个英武气度还有风骨的将门女子,白瞎给了娇滴滴的小公主。他们说的义愤填膺,所以全然忘记了陈知沅除去公主的身份,只看她身上流的血,也是将门出生的人。

这些议论惹来邻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的附和,那几个老头看着像是朝中人,他们的穿着陈知沅能看出一些端倪,头发胡子花白,应是老臣,但得是那种不太得志,空有情怀的老臣,不然也不会坐在底下,喝廉价的黄酒。

陈知沅心里清楚,先王王君最会赏识人才,在朝野上不得志,就只能是才学不够,眼界太低,本事有缺,无他。这些不会反省自身的人,说起别人的坏话,一般都是不含糊的。

而老臣们是看不上这些汉子的,但他们说的话让人喜欢,这些朝中人,得志不得志的,只要不是和叶裴两家利益相关,或是先王给了丰厚恩典的,没几个是看得过陈知沅这一家的。永康侯为数不多的时候教导陈知沅,别看旁人做什么,别听旁人说什么,他们眼红尖酸,是因为叶家无上荣耀,是因为陈知沅极尽恩宠,他们得不到这些,所以流言中伤。而叶家也好,永康侯也好,乃至于陈知沅也好,承了这些恩典,就好好受着,至于那些难听的话,当没听见,他们的三言两语什么都不改变。

那些老臣听见有人为裴言鸣不平,也觉得说的极是,还顺便附和,裴家倒了霉瞎了眼,娶了清平公主,可惜裴家少将军一表人才,文武兼备,没能配个才情卓然的世家小姐,可惜了。

这话陈知沅记得父亲的教导,与裴言听了也就一乐,不当回事儿,跟老年人不好计较的,可偏偏这些话被听墙角的讨饭小子听了去,变了个味儿奔走相告,跑了几条街,吼的全是清平公主白瞎了裴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