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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不言(235)

作者: 若北南倾 阅读记录

换做以前,众人只会当做是玩笑话,现在眼见,才知陈知沅狠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他们亲眼见到了柳晔惨烈的死相,都默不作声往后退。

陈知沅继续嘲讽道:“没见过杀人,或者说,不知道我出了名的废物怎么还能有这种本事?你们一个个自诩精明能干,能洞穿一切,却也不知我就在尔等眼皮子底下,畏首畏尾藏了这么些年。”

裴言的耿耿于怀,陈知沅的巨变,他们放弃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想要得到的,永远得不到。所以还隐瞒什么呢,陈知沅反倒轻松许多:“世人皆知清平公主陈知沅是个庸才,蠢笨无知,让人讨厌。可谁记得,当年江东水患,先王曾采纳过我的意见,夸我有我母亲的样子。我为何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你们都知道的是先王崩逝那年,我大病一场,坏了脑子。可我清醒得很,除了落下畏寒的毛病,别的什么也没有。我躲躲藏藏到今日,是为了求太平,求安宁,但你们太过狠厉,心狠手辣,半分也不肯放过我。”

陈知沅的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那些曾经真心疼着她爱着她的人,留在了回忆里。“阿桓死了,死在你们的阴谋之中,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今日我于殿上杀人,杀的是奸佞,求的是公道,你们恐是连驳斥我,都站不住脚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众人都已经明了了,姜国之中有人通敌,勾连齐人害死了裴言而柳晔,就是安插在裴言身边的暗桩。内侄被杀,王后依旧是面色惨白地坐着不动,其实就已经说明陈知沅所言有七分真,但他们都不敢去猜,通敌之人究竟是谁。

他们都是真心为国,难道不想抓出这叛国之人来剥皮抽筋么?可他们都不能开口,现在轮不到他们说话,他们只能暗自猜测是谁。可他们悄悄观察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对此变故的惊诧,没有心虚和躲闪。

陈知沅看着王君,接受着他的愤怒,王君的威严在陈知沅眼里已经荡然无存。她放下与卿剑,缓缓直起身子,眼睛与王君对峙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您是王君,一国之君,姜国境内一切臣民都由您决断生死,也包括我在内。”

言下之意,便是看开生死。王君尚没有说什么,一旁上前一人,苏照在所有人都只敢窃窃私语的时候站了出来,与王君道:“王君在上,臣以为今日事出有因,公主所言令人震惊,还请王君彻查,若真有奸佞作梗,便万不可放过。”

王君的眼神从陈知沅身上挪到苏照身上,那眼神狠得似乎要将苏照洞穿,可苏照不卑不亢,毫不退缩。慕丞相见状赶紧上前,将苏照挡在后头:“王君恕罪,照儿无知,出言不逊,请王君宽宥。”

慕丞相一生对谁都是算计,到了苏照这里,竟很有几分真心,不想苏照被卷进今日之事中,所以也无法置身事外,不得不出来求情。

王君看回陈知沅,说话都带着压迫:“身为公主,你太不知足了。”

陈知沅听着这话,冷笑起来:“清平公主,无上荣宠,您以为您给的已经够多了是吗?这些荣耀身份地位权柄,不是您给的,从我出生那日起,这些都是先王赐给我的。我时至今日之所以活得让人嫉恨,其实都与您无关,您所做的,不过是添油加柴,让群臣怒火愈烧愈烈罢了。您可以褫夺我的身份名号,但您改变不了,我是先王亲封,受先王恩典的清平公主!”

所以知足与否,除了先王之外,无人可说。

既然已经搬出先王来,王君的脸上也挂不住,他冲守卫招招手,下了令:“来人,清平公主行迹疯魔,幽闭宁康宫,非寡人诏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陈知沅“嗤”地笑出来,一旁的守卫却也不敢擅动,陈知沅道:“竟只是幽闭宫中吗,王君好心肠,臣女以为,是该削了臣女的名头,流放到北境、西境、东境、南境中任何一方的偏远之处的,却只是幽闭吗?”

以仁德闻名的王君多么宽宏,殿上杀人这样不可饶恕的死罪,竟然就只是幽闭。可无人反驳,无人请王君赐死罪,殿上唯二的柳家人都没有说话。王后失神坐着,扑在柳晔身上的柳卫哭的够了但抬眼看陈知沅的时候没有滔天的恨意,他承受的远不如陈知沅遭受的残酷。

王君看陈知沅就这么犹如枯木不再挣扎,一丝所请也没有,便沉着声音再问:“清平,你可知错?”

若陈知沅认错,杀人也并非大事,王君自然知道有亏欠,不会让陈知沅偿还性命。何况长公主夫妇今日虽然未到,许是不知陈知沅所为,但手中权柄尚在,哪怕真有臣子非要追究陈知沅的过错,也是能挡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