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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不言(242)

作者: 若北南倾 阅读记录

怎会不想见呢,这可是二哥呀。可正因为是二哥,所以才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做出错的决定。

“二哥见着我,便会觉得妹妹可怜,便忍不住心疼妹妹,便有可能做出不能饶恕的事来。所以二哥,你我之间若能选择,这十年二十年不见,也是好的。”

彼此不见,彼此都好,才可心安。

悲痛

宁康宫没有一丝光亮,迟迟里要来掌灯,被陈知沅喊了出去。关在四方天地里,有没有光又怎么样呢。

陆让走后的这一夜,陈知沅依旧没有睡着,或者说她其实很久很久都睡不着,从王君来的那日起,就睡不着。虽然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都是如此合乎情理,可在王君亲口说出来之前,陈知沅从没想过,裴言死,是因为自己。

或者说,是自己害死了裴言。

明明打定主意不去想了,明明不想自揭伤疤,可是现在走的走散的散,连裴大将军都去了庆阳,想要不去想,实在是太难了。

她曾和裴言为了尚主一事细说过其中的好坏,知道裴言看得开,知道自己很坚定,知道他们很有夫妻缘。可他们那时候不知道,一切终结,一切源头,都是因为这场尚主。

那还是他们成婚不久后的一日,陈知沅窝在被子里看书,看的是本不知是谁编纂的各国宫闱秘事的奇书,看了几页,正好看到讲齐国的那几篇。

倒也不是陈知沅对他国之事多好奇,只是姜国与秦辙有谋划,导致裴言与秦辙多有牵扯,所以陈知沅格外关心。

这些故事真真假假,陈知沅看得还算津津有味,她是王室中人,个中真假她一眼便能看出。比如开头写姜国的那一部分,说姜王惧内,怕柳王后怕的不行;说叶述吃软饭,能有今日的地位全仰赖文乐长公主。真的是夫妻情深,假的不必多说。

陈知沅一字一行地看着,书上正说到齐国的两位主婿,年纪虽轻,却都是痴情种,照着齐国的规矩,臣子尚主,便得放弃仕途,两位驸马一个出身侯府,一个拜于王师门下,都是栋梁之才,可却甘于只留个虚衔,若说不是深情,谁相信呢。

书中说,齐国大公主与夫君青梅竹马得成正果,二公主与夫君一见钟情结了良缘,都是齐国的一时佳话。

这一段儿看得陈知沅有些唏嘘,倒不是因为这情爱故事完满,而是同为公主,同有着相爱的驸马,若是齐国的规矩落在自己头上,那自己与裴言,又不知是什么景象了。

正巧裴言刚给陈知沅拿了汤媪进门,看陈知沅正捧着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便走到床边,把汤媪塞进被里,从陈知沅手里拿过书:“手不冷了么,还敢露在外面,在看什么?”

陈知沅把手伸进去,抱住汤媪,用下巴点了点:“阿桓,你看写齐国大公主的这一段,同我们是不是很像。青梅竹马,年少结缘,成了夫妻,做了佳话。”

裴言低头看了看,点点头:“是很像。”

陈知沅朝裴言那边挪了挪,张开手用被子裹住裴言,她这特制的被子,裹着两个人也绰绰有余。裴言自是不觉得冷的,可陈知沅要靠在他身上,他很是乐意,于是矮了矮肩膀,让陈知沅靠得舒服些。

“裴子桓,你可知道,在齐国若是臣子尚主,便不可再行仕途。”陈知沅在裴言肩上蹭了蹭,一双眼睛盯着裴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裴言合上书,放在床尾:“略有耳闻。”

神色清冷,没什么反应。

陈知沅便继续道:“齐国如今的两位驸马,尚主前都是政绩斐然的少年英才,成婚后失去了为官者的一切,身上空有一个驸马都尉的名头,再高远的抱负都无法实现。别人眼里他们无上尊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为王君的女婿,只需看脚边众人俯首,依仗着公主便可一世无忧。可谁知道他们究竟快不快乐,为了一段所谓美好的姻缘放弃了自己为国为民的壮志,若是我,一定不甘心。不甘心眼看着别人在朝堂上直抒己见,谈论政事,而自己却只能站在公主身侧,做个精雕玉琢的空壳死物。”

陈知沅说的激动,仿佛自己便是那些尚主的驸马般,裴言在被子里轻轻拥着陈知沅,顺带摁住她因为激动而跟着发力的双手。

“若是姜国也有这样的规矩,若是如今要你放弃朝堂一切尚主,你会怎么做,阿桓?”

裴言垂眸,看陈知沅脸上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是陈知沅第一次问裴言这样取舍的问题,他反问:“阿卿这样问我,是害怕在我心里,功绩更重要吗?”

这话反问得很是巧妙,若陈知沅说是,那便会让裴言知道自己女儿心态,有时也有小性子;若说不是,那必是假话,真的豁达,就不会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