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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不言(6)

作者: 若北南倾 阅读记录

她早该知道,如裴言这样掏心窝子待自己的,这世上并不多见。所以裴言时常讨人嫌,陈知沅也都忍了。

身后静了静,裴言才开口,语调有些微冷:“既然觉得委屈,殿下何苦还要喜欢苏令安。”

这话陈知沅听得太多了,每每她因为苏照的冷淡而不高兴时,裴言便会同她讲,让她不要喜欢苏照了,省得憋屈。可是喜欢人这种事也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裴言不会明白,年少一见便倾心是何种感觉,何况裴言作为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不同自己讲讲他们男人喜欢什么让自己去讨苏照开心也就罢了,还时时劝她作罢,摆明了是觉得她定然拿不下苏照,这分明是看不起她。

想想竟还有些气闷。

因为裴言看不起自己。

陈知沅抱着枕头被褥回到床边,在地上铺开:“没准儿时间久了我就不喜欢苏令安了,可是既然现在还喜欢,受点儿委屈倒也没什么。再者是我满腔热血,苏令安明里暗里已经表示过并不喜欢我了,我上赶着自作多情,也就不算委屈。”

“殿下……”

裴言还要开口,陈知沅赶忙打住他:“好了好了,说这些事容易坏了我们的情分。呐,你现在情况特殊,不能见人,只好委屈你在我房里打个地铺了。不过你这也算福分,本宫亲自铺的褥子,你是头一个睡的。”

裴言一面滚上褥子,一面道:“臣拜谢殿下恩典。”

“免礼。”陈知沅拉好床帘,躺回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掏出怀里的小老虎,捏在手里凉凉的。她问道:“阿桓,你何时走?”

隔着床帘她不大看得清裴言,只听见他说:“明日一早。”

是了,他这样赶回来,其实也是不能多留的,日夜兼程地来,还要日夜兼程地回。

陈知沅道:“我方才想过了,今夜我大抵还是糊涂着的不大方便,明日一早我写一份诏令给你,你拿回去交给裴大将军,就说是我召你回来的,免得他罚你。”

裴言轻笑:“虽说先王赐予殿下拟写诏令之权,但未禀报王君便私召边关将士回京可是重罪,殿下怕是还没酒醒。”

陈知沅坚持道:“我知道这是重罪,不过王君疼我,肯定不会责罚我,再者若是王君要罚我,我便去太后那里哭一哭,也就过了,实在不济跪上一两个时辰我又不是没受过,算什么大事,总比你受的责罚轻吧。我娇气得很,谁舍得重罚我,你便无需为我操这些闲心了。总之明早你记得叫我,知道吗。”

裴言良久不做声,然后闷闷地回了一个“嗯。”

于是陈知沅安心下来,想着明日裴言便要返回北境,不由得叮嘱他千万保重自己,毕竟沙场无情,他每日也是悬着性命过活。裴言觉得陈知沅太过提心吊胆,陈知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难得正经地开口:“你每次离开我都很挂记,虽说你武艺高强又深谙行军用兵之道,但难免也会受些小伤。我以我清平之名护佑你,先王赐我这封号,希望这天下清平,而我希望,你安稳无虞。”

裴言低声应道:“臣会保护好自己的。”

陈知沅听着他的话,迷迷糊糊竟是要睡着了,恍惚间她听见裴言的声音,他问道:“殿下为何就那样喜欢他?”

陈知沅虽昏昏沉沉,却晓得他说的是苏照,但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她自认裴言很多时候比她的父母亲还要了解自己,怎得他竟不知自己为何喜欢苏照?

这话问到这里,陈知沅自己也糊涂起来,酒劲上来了,便更想不清楚。这事儿越想越烦,所幸不去想了,陈知沅嘟囔着:“自是因为我做人浅薄,欢喜苏令安的皮囊。”

这倒不是假话,苏照那副面容,谁瞧了不为之惊叹呢。

裴言便笑出声来,那声音不大,但听得出很是开怀,陈知沅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要吼他:“不许笑,我当然知道看人不能只看样貌,可是谁不喜欢好看的人,你不许笑我。”

他果真便止住了笑,说道:“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这确实没什么好笑话的,虽则听上去是庸俗了些,但好歹人之常情,臣能理解。挺好的。”

只是爱慕这皮囊,那挺好的。

陈知沅不再去深究他话里的意思,蒙头大睡过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陈知沅嚷着“阿桓,阿桓”,却无人应她,她赶忙爬起来撩开床帘一看,哪里还有裴言的身影,屋子里空荡荡的,连被褥都不见了。她走到昨日拿被褥的柜子前,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裴言昨日用过的枕头被褥,若不是她怀里的小老虎硌着她的腰了,她都要怀疑昨日是自己在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