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孔雀森林(2)

总是很渴望知道她的名字,但从来没想过如果一旦知道她的名字,

又该如何?

「写情书给她吧。」荣安说。

我想想也对,只有这个办法了。

毕竟我已经大四了,如果在大学生活中没谈场恋爱或是交个女朋友,

就像在篮球场上不管有再多的抄截、阻攻、助攻但却没有得分,

便会觉得这场球赛是一片空白。

于是我马上起身到其它寝室去借教人写情书的书籍。

要借这类书籍并不难,在我们这年纪学生的书架上,

充斥着教人如何对异性攻防的书。

因此我很快借到两本书,其中一本还用红笔画了一些重点。

我拿出信纸,左思右想并参考那两本书,终于写下第一句:

如果成大是一座花园,妳就是那朵最芳香、最引人注目的花朵。

『荣安啊……』

「什么事?」他走近我。

『没事。』

「那你干嘛叫我?」

我没有理他,只是挥舞左手叫他别靠过来。

原本想问他第一句写得如何?但突然想到他的战斗力比我还弱,

如果听了他的意见,后果会不堪设想。

荣安去洗澡了,寝室内只剩下我和书桌上的一盏灯。

我屏气凝神写信,力求字迹工整,嘴里也低声复诵写下的文句。

如果不小心写错字或觉得文句不顺,便揉掉信纸重头来过。

文字的语气尽量诚恳而不卑微,赞美她时也避免阿谀奉承。

在荣安洗完澡回来推开寝室的门时,我终于写完了,只剩最后的署名。

『要署名什么?』我头也没回,『用真名不好吧。』

「用无名氏呢?」荣安说。

『又不是为善不欲人知的爱心捐款。』

「一个注意妳很久的人呢?」

『这样好像是恐吓信。』

「一个暗恋妳却不敢表白的人呢?」

『也不好。搞不好她会以为我是个变态或是奇怪的人。』

「知名不具呢?」

『知名不具?』

「这还有个笑话喔。就是你知道我的名字,但不知道我的xxxx。」

『混蛋!』

在写情书这么优雅的气氛中,他竟然冒出这句话,我回头骂了一声。

但我骂完后,看见他的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荣安全身脱个精光,连内裤也没穿,在寝室内走来走去。

『你……你在干嘛?』

「我在遛鸟啊。」他没停下脚步,继续走来走去。

『……』

「我的小鸟一天24小时都不见天日,只有在洗澡时才可以见天日,但

洗澡时得被水淋。所以我想通了,洗完澡遛牠一下,有益健康。」

说完后,他停下脚步,拿了张椅子到窗边,然后站上去面对窗外,

张开双臂说:「飞吧!」

『混蛋!你给我下来!』

我很用力把荣安拉下椅子,大声说:『把内裤给我穿上!』

「喔。」他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穿上内裤,「那你要署名什么?」

『就随便弄个化名好了。』

「我帮你查到她的名字,你得好好请我吃一顿大餐。」

『想都别想。』

「你果然是选孔雀的人。」

刚举起脚想踹他时,突然又想到那个心理测验,便停了下来。

『这个刘玮亭是选羊的人。』

「羊?」荣安说,「羊代表什么?」

『爱情。』我说。

「喔。」荣安想了一下,「那这样的女孩一定可以带给人幸福。」

『应该是吧。』

我回到书桌前,在信尾署名:柯子龙。

再加个附注,请她下课后到教室左边一百公尺外第三棵树下,

我会在那里等她。如果她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话。

我将信反复看了几遍,然后装入信封。

准备用胶水黏上封口时,又把信拿出来再读一次。

「都写了,就寄吧。」荣安说。

我终于把信封缄,在收件人的地址写上:成大统计三。

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脑袋里还在胡思乱想。

如果那个心理测验很准的话,那么我应该会更喜欢刘玮亭;

但却会讨厌选孔雀的自己。

而如果她很相信那个心理测验,她会不会因此而不喜欢选孔雀的我?

『荣安。』我睁开眼睛,『你要选哪种动物?』

「狗啊。」荣安回答。

『都跟你说没有狗了!马、牛、羊、老虎、孔雀,你到底要选什么?』

「我要选狗啊。」

『你……』我气得坐起身,再用力躺下,『赶快睡觉!』

把信寄出后,连续几天的夜里都会作梦。

有时是像牵着白雪公主走过青青草原的梦;有时则是像聊斋里的怪谭。

我也开始想象刘玮亭收到信后的心情,她会高兴?还是觉得无聊?

她会不会优雅地撕破信然后不屑地丢进垃圾桶?

或是广邀亲朋好友来欣赏她的战利品?

第三章

终于又到了礼拜二,我这次因为心虚所以坐在离刘玮亭比较远的地方。

虽然紧张,但我仍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跟平常没什么不同。

照理说如果她收到我的信,便知道在这间教室里有某个人喜欢她、

而且下课后会等她,那她为什么还能这么自然呢?

下课钟响后,我先警告荣安不准躲在暗处看我的热闹,

然后飞奔至教室左边一百公尺外第三棵树下,背对教室门口。

用了约两分钟的时间让自己平静不紧张,再缓缓转身面对教室。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觉得经过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怪异。

突然后悔自己太冲动,不应该寄出那封情书。

大概离我50公尺处,有个女孩似乎正朝我走来。

当距离缩短为30公尺时,我才看清楚她是坐在刘玮亭隔壁的女孩。

她越朝我走近,我心里越纳闷:怎么会是她呢?

但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10公尺时,我开始慌了。

彷佛看到一只老虎正朝我走过来,但我前面却没有铁笼子。

「我是刘玮亭。」她走到我面前两步后站定,「你是写信给我的人?」

『啊?』我舌头打结了,『这……这……』

「是或不是。」

『这很难解释。』

「到底是或不是。」她说,「如果很难回答,就点头或摇头。」

我不知道该点头或摇头,因为我是写给刘玮亭没错,但不是写给她啊。

她看我一直没反应,便从书包拿出一封信,说:「这是你写的?」

我看了看,便点头说:『是。』

她打量我一会后,说:「我们走走吧。」

说完后,她便转身向前走。我迟疑一下,跟在她身后。

以散步的角度而言,她走路的速度算快,而且目光总是直视前方。

她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我则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机械地走。

我越走心里越纳闷:为什么她会收到信?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突然打破沉默。

『啊?』我吓了一跳,随即恢复正常,说:『朋友告诉我的。』

我心里闪过一丝杀意,死荣安,你完了。

「他认识我?」

『不。他……』我想了一会,编了一个理由,『他认识妳朋友。』

「原来如此。」

「柯子龙不是你的本名吧?」

『嗯。我叫蔡智渊。』

「智渊?」她点点头,「这名字不错,知识渊博的意思。」

『谢谢。』

「为什么化名子龙?」

『我高中时用子龙这个名字投过稿,有被录取。』

「是诗?散文?还是小说?」

『都不是。我投的是笑话。』

「哦?」她停下脚步,「说来听听。」

『小明心情很差,小华就告诉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兵来将挡。

小明却说:可是“兵”不是能吃“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