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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见钟情(116)

李副官的背影一僵,又颓然地软下来,叹了口气,冲她挥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

温寒点点头,一打帘子,进了帐篷里。

帐篷里除了邹亦时,还有几个他的亲信,也就是刚才欣喜若狂的那几个人,见她进来都默契地点了点头,轻声退了出去。

邹亦时在床上躺着,蓬头垢面,泥污底下的面容苍白得血色全无。他紧闭着眼,眉心紧蹙成深深的沟壑,温寒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是见着他眼底那一抹青色时,蓦然在她心里投下了浓厚的阴影。

她举步上前后,整个人突然微微震颤,她举起邹亦时被纱布缠得密密匝匝的双手,眼角湿润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她捧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起初他并无动静,但是呼唤得久了,竟然也能微微作回应,由原先的眼皮轻颤到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最后他睁开眼睛看向她时,并没有太夸张的失而复得的惊喜,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她,雾状的眼底一点点地弥散开来,直到彻底包容了她的身影,变得澄澈深邃,他才低哑地唤道:“温寒,你回来了?”

自从与霍瑾轩分手后,温寒就鲜少落泪,一来是再没有遇到什么能让她情绪大起大落的事情,二来是她学会了用疏离冷漠的外壳包裹自己,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喜怒哀乐都不与人分享。因为这样的独来独往,所以她的所有感情都不再交付别人去品评,被伤害或者被感动也就无从谈起。

但是自从认识邹亦时以后,她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牵制着,因为他的欢喜而雀跃,因为他的难过而落泪,如今看着他为了自己憔悴伤心到如此地步,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凿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她整片胸腔都疼痛发麻,她眼底的泪肆意地涌出。李副官说她不知道邹亦时经历了什么,但是即便如此看着他眼底的灰败和沉在深处的还没来得及消退的绝望,他经历的那些绝望和痛楚,她都能感同身受。

他是那么高傲的人,向来没有什么事物能牵动他半分,如今因为自己他落得这般萧条颓丧,温寒心口酸楚,哽咽了几次也没说出话,缓了半晌才抽泣着说了句:“邹亦时……对不起。”

邹亦时缓缓地起身,身体虚软得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温寒脸上的泪也来不及擦,赶紧俯身扶着他的肩,他顺势抱紧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什么对不起!”

温寒埋在他肩头,眼眶越来越红,邹亦时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她,她能感觉到他双臂都在颤抖,每一丝肌肉都紧张到快要痉挛。他沉默了很久,只是抱着她一言不发,急促却沉稳的呼吸喷薄在她颈侧,过了半晌他才像是清醒过来一般,长长地喟叹了一声:“不是幻觉,你是真的回来了。”

温寒头靠在他肩窝处,突然泪如雨下。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大起大落,两人的重新团聚让所有人都备感欣慰,温寒回来后,邹亦时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除了手指严重损伤外,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下午温寒亲自端了炖得熟烂浓郁的鸡汤喂他喝,邹亦时的声带有些应激性的受损,一开口就连调笑都带了低迷颓丧之感:“借花献佛,都不懂得亲自给我做一汤一饭。”

温寒翻了个白眼:“现在是特殊环境,特殊时期,让我去发挥多浪费时间!”

“嗯,也是,你不能离开我太长时间。”

邹亦时低头把汤喝了,嘴角冒着白气,温寒舀了一勺继续吹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不然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一觉醒来,你又是一处坟冢了。”

“呸!你诅咒谁呢,热汤也烫不住你的嘴!”温寒同他生气,把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灌进他嘴里,但是末了还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温热的泪掉进热汤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她看着那汤底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她多年来秉承的潇洒自在与世无争的处事风格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有了值得她牵肠挂肚的人,原先觉得烦不胜烦的琐事,如今看来也不全是无趣了。

下午邹亦时又睡了一觉,温寒原本要去看病人,他竟然像个小孩子一般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让她走,眼底有撒娇耍赖的意味,“你守着我,不然我睡不着。”

温寒心疼不已,又怎么舍得拒绝,于是邹亦时人高马大地睡着,她蜷缩在一边,捧着他纱布重重的手,静静地哄着他睡着。

其间李副官还来过一次,手里拿了份文件,看样子还挺重要,温寒换了换手,睡梦中的邹亦时反射性地不让她挣开,她只好继续放任胳膊更加麻木,小声地对李副官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他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说,他不会睡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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