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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拥(36)

作者: 舒雀乘 阅读记录

她断定自己一生的悲剧是从遇人不淑,嫁入了这个家开始。

悲剧的加速是从生了一个女儿不被婆家喜爱,她认定了自己的错。

春姨二十岁嫁来明村,在村里已经算是晚嫁了,那个时候的她的丈夫曾功还不像这样酗酒又滥赌,曾功在外头做零工,她便操持整个家,日子谈不上大富大贵,过得也算平静。

虽然婆婆偶尔刁难,但她始终认为婆媳生来就是仇人,倒也不是很放在心上,他想着生了男孩以后婆婆就会觉得她是自家人了。

故事到这里,还朝着她期盼的方向发展,婚后第二年,她怀孕,曾功见村里在外打工的人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动了去省城做活的念头。

春姨大着肚子,自是不愿曾功离开,但他承诺等他稳定下来就接他们娘俩也进城,日子总要有个盼头才能活下去,她没有阻拦他的理由。

曾功进了城,刚开始寄过几个月的钱,里面附着信,说外面的钱比村里好挣,春姨对未来的越来越期盼。

好景不长,春姨还没生,寄来的钱越来越钱,刚开始梁翠只觉得外头开销大,家里不该让曾功操心,自己缩减了开支。

寄回家里来的钱一次比一次少,到最后干脆没有,再到后来从家里拿钱出去,春姨意识到了不对。

同村人告诉她,曾功在外头赌博,一场输赢是他们一家人的开销。

她大着肚子去了省钱,期盼能唤醒曾功。

曾功总是瞪着眼,鼓着腮帮子,叫她放心,下一次一定能赢回来,一定能赢大钱。

那个时候的她还对他期盼,幻想着他能戒赌。

她生的时候,曾功在牌桌上挥洒汗水,她拖着身子用公用电话给他打了个电话,听完她生了个女儿,电话那头嘈杂的环境里,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在电话那头骂着:“一个丫头片子看什么看。”

在医院守着的婆婆听见是个女孩后,调头就走,走时也没忘带走她手边保温盒里装的红糖鸡汤羹。

那是她第一次质疑自己的选择。

小琴满月酒时,她是第一次挨打,曾巩当天输红了眼,:打起了满月酒人情钱的主意,她不给,挨了狠狠一巴掌。

他身上有着熏天的酒气,那巴掌打得她脸迅速红肿,婴儿床上的小琴哭得撕心裂肺。

春姨不敢置信,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家里多了一个小人儿,公婆也没有支持,日子越过越差,她在村干部的支持下开了这个么小店,好在做姑娘家时的技艺没忘,这么家小店也让她经营起来了,村里到处是人情,赚不到什么大钱,倒也能勉强糊口。

小琴不能说话,于她而言时晴天霹雳,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开口晚而已,到了四岁的时候,小琴一切都正常,独独不会说话。

周边的人都说小琴是个哑巴,她婆婆更是看她眼不识眼,鼻子不是鼻子,张口闭口就是她是个丧门心。

曾功则认为是她克夫,坏了他的气韵,所以才一直输钱。

小琴四岁生日前夕,她揣着存了许久钱去省城检测。

花钱的地方太多,每一项检查都在掏空她的钱包,好在医生说小琴一切正常,只是不愿意开口说话而已,孩子有些自闭,需要父母好好的陪伴。

医生这一句话,又给了她希望。

人是不容易死心的,只要给了她希望,她就能撑下去。

她满心雀跃带着这个好消息讲给曾功听,那天曾功赢了钱,在大拇指上舔了口水,一边数钱一边说:“这么个败家玩意带去看什么看,不会说话就不会说话,大了随便找个哑巴瞎子配了都行。”

她的丈夫,她曾经以为的半边天,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热忱的心寒了半截,那也是他的骨肉。

这之后,她多了个心眼,店里钱她偷偷地藏起来一部分。

她得照顾好小琴,她想听到小琴说话的那天。

曾功成日里想着一夜暴富,彻底沦为赌徒,从这个牌桌换到另一个牌桌,一开始还会做的零工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人一旦没了经济收入,就会开始打歪主意。

他认为春姨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属于他的,从店里拿钱变得理所当然,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

男女之间是有力量悬殊的,在这一方面,女性天生便是劣势。

一次,两次,这种事便成了常态,曾功也从中享受到了力量带来的快/感。

渐渐地,春姨对挨打这件事习以为常,开始认命。

一旦这种事情与命运闩在一起,就比较容易接受。

这次也如过往一样,曾功冲进店里要钱,往常她总是会给一些的,但这次她没有,她过几天要带小琴去省城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