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生(42)

许橙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这一摊子人似乎还没有要散场的意思，寻思着过了三点就告诉魏冉自己先回去了。眼见着就要解放了，魏冉又朝许橙招手。

“你俩微信加上，大客户。”魏冉朝她挤眉弄眼，似乎很得意自己又谈了一笔生意。

“魏冉，靠不靠谱啊。”林泽生扯了扯嘴角，没看许橙，说出的话略带讽刺。

“我可是破例接受你的小作坊。”他将手搭在腿上，修长的手指往下垂着：“你别不自己亲自上手。”

魏冉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本来这生意就是他自己找的，他林泽生哪需要别人给他设计房子，这小子今天也十分不对劲，虽然平时嘴欠，但也从不给陌生人摆脸，往常都是装得一副绅士的样子，没道理第一次见面就给许橙难堪。

林泽生也不等魏冉说话，手掌翻过手机解锁调出微信二维码直直的甩在桌上。周围的三五两人好奇的对着许橙看了又看，偏过头去小声议论。

许橙不语，克制着手有些微颤，垂着眼皮扫码添加。入眼一个黑色的头像，没有多余的图案，昵称只一个句号，如同他的主人一样透着冷漠。

魏冉人精一样，来回在二人之前徘徊，林泽生反常就算了，许橙也十分反常。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许橙挂着笑说了一句。魏冉回过神对她摆摆手，她是夜猫子，许橙明天还得忙工作室的事。

林泽生望向别处，嘴角的弧度漫不经心。

回程已经不堵，许橙满眼恍惚，到家之后倒头就睡，梦里是当年林泽生的背影和冷漠得刺骨的眼，周遭的冷眼嘲笑，那副眼镜被砸得稀碎。

手机铃响起，许橙抓过，已经是中午12点了。

“许橙，你和林泽生有事啊？”魏冉的声音传来。

“……不是什么大事。”许橙声音有些哑，昨晚吹了冷风，果然还是让她感冒了。

“行，要是真有什么事就算了，不稀罕他那点……嗯，还是很稀罕的。”

“就这样，我再睡一会。”许橙心想，按正常的流程，她现在应该和林泽生讨论设计方案和他的喜好了。

“我把他地址发和合同要求发给你。”魏冉那边说完挂了电话。

“哎…”许橙大叹一口气，在枕头上使劲蹭了蹭起身。微信首页上躺着的那个黑色头像许橙怎么也不敢去点。

人民路海棠公馆，许橙垂眼，可真远。随手查了导航路线，穿上魏冉一定要给她定的‘独设’小西装。

‘海棠公馆’许橙只知道他挂着城西小别墅的名头卖出了天价。她掂了掂背包，没有直达的公交，她也并不想打车。干脆下了公交走起了路，周边的公园学校已经健全，行人不少。

她磨磨蹭蹭还是到了小区门口，保安是几位年轻高大的男子，似乎不会那么容易放她进去。

“你好。”许橙上前打招呼并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这里的业主请我们为他设计房子。”

保安拿起她的名片，又看了看她，说：“女士，我们这需要得到业主的同意，你说是几栋，我们可以跟他联系。”

“……”许橙摸出手机，吸了吸鼻子，喉咙有点不舒服。魏冉那马大哈果然没有写几栋，且还打不通电话。

保安狐疑的看着她，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了可疑分子。

许橙尴尬的笑了笑，给林泽生发了消息，那边没有回复，她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播了语音通话。

许橙将手机贴近耳边，咳嗽了两声让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

“……”没接，再打，依然没有接，五月的日头已经开始晒，身上的水分仿佛要被抽干。

等了大概十分钟，保安小哥看着她发红的脸邀请他到保安室休息一会，许橙道了句谢谢，脸色不佳，喉咙有些干涩，左右看了看想去买水。刚转身往前走，听到了后边感应门打开的声音。

“怎么？这么一会也不肯等？”林泽生单手插在裤兜里，黑色的居家服在他身上透着松松垮垮的懒散。

许橙回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她很不舒服，也很不高兴，硬扯了嘴角，大概比臭脸还难看。保安小哥大概是没见过敢跟客户甩脸的乙方，惊奇的盯了她几眼。

许橙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毕竟魏冉要拉客户又要画图，终不能还让她监管现场。

15栋，许橙留了个心眼，认真记路。海棠公馆不愧是高档别墅，绿化和密度都做得无从挑剔，连花坛都仿佛计划的一丝不苟。

两人一路无话，林泽生没有带门，许橙跟了进去。屋内已经刷了墙，但约定的全屋设计硬装和软装全包。

许橙感觉嗓子已经干到了极致，仿佛有一层吞不下去的薄膜，难受得鼻孔里呼出的气都带着热。她把包放在地上，拿出笔记和器材，准备简单的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