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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遵长公主之令(176)

“出去!”

霍余想说些什么,可是陈媛现在不想听。

她并非怨恨霍余,只现在不想看见霍余,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情绪。

甚至,她怕她过于冲动,会在情绪冲昏头时,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盼秋很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

“大人,你先不要刺激公主了。”

她用了一句“刺激”,让霍余瞳孔倏然一缩,他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才转身出了寝宫。

可他未走,只站在了殿前。

盼秋用帕子一点点擦拭公主眼角的泪水,陈媛咬唇,她不爱哭,偏偏这两日只要清醒时,就在以泪洗面,意识到这一点,陈媛顿时生了一抹自我厌恶。

她轻垂眼睑,压着哭腔说:

“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盼秋怕她独自躲起来哭:“奴婢知道公主不想和奴婢说,奴婢不问,只安静地陪着公主,可好?”

陈媛堵声,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陆长泽带人围住公主府时,捉拿住了盼秋,要挟公主府开门投诚,可盼秋忠诚傲骨,怎会舍得让她为难?

她猛然夺过剑刃,自刎在公主府前。

她的盼秋,自幼陪着她,那一年不过恰好二十二,正值女子芳华,却香消玉损,甚至连个安宁的身后事都不得。

陈媛沉默,盼秋无声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的殿外。

霍余脑袋中仍一片空白,似针扎地疼,盼春心惊胆颤,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盼春都生了怵意,不由得出声:

“大人,你怎么了?”

霍余堪堪回神,他倏然抬起头,一阵恍惚,堪声暗哑地说:“公主说她根本不能有孕,是什么意思?”

盼春顿住,这种事关女子名誉的事本不该对外人说,可公主都不介意和霍余说,盼春也就没有瞒着原因:

“公主年少时曾替圣上挡过刀,虽然伤好了,可寒毒却一直残余在身上,不得根治。”

说着,盼春细拢眉心,蹙起心疼:

“公主厌苦,却得日日喝药,就是这个原由。”

“太医说过,公主的命可以说是用各种名贵药材偷来的,身子冰凉不得离暖玉,孕事艰难,除非有朝一日可解身上寒毒,否则一旦有孕,就是在损耗自身生机。”

不生和不能生,完全是两种概念。对于女子来说,这就是剥夺了公主作为母亲的权力。

霍余脸上刹那间褪尽了血色。

不得有孕,损耗自身生机?

那公主前世有孕的代价就是……

这一刻,霍余忽然觉得他好卑劣。

他竟在这时产生了逃避的念头,不敢去猜想答案。

盼春见他这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世间男子都渴望子嗣,哪怕霍大人对公主用情至深,恐也不会例外。

她不得不提醒霍余,小声:

“公主格外珍惜自己身子,大人若一心想要和公主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可不要伤了公主的心。”

伺候公主那么久,盼春对公主自然有所了解。

看似跋扈,但对自己人时心肠却甚软,公主轻易不会接纳旁人,可一旦投入情感,就必然会是毫无保留。

霍余根本不在乎子嗣,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人而已。

他颤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公主会在什么情况下生出怀孕的心思?”

盼春有些抵触回答这个问题。

她咬紧唇瓣,半晌,才低低烦躁地说:

“公主绝不会生出这种心思,除非公主——”

盼春倏然噤声,那几个字,一旦将公主代入进去,她就说不出口。

但即使如此,霍余也得到了答案。

霍余以为,在经历前世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倒下的那一幕,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体会那一刻的痛不欲生。

可如今,他才知晓,他高估了自己。

这世间苦楚,他才尝过一二罢了。

他前世被公主所救,在公主府中过了一段最安宁平静的日子。

直到国家祸乱,他被公主举荐,带兵出征,战场无情,可他依旧未曾受过什么苦。

公主抗住了所有的压力,将一切安排得格外妥当。

所以,霍余可以任性地一心皆是儿女情长。

但公主不行,她是皇室公主,受万民敬仰,国泰民安时,她可以任性妄为,但家国破碎时,她就失去所有任性的资格。

她明知身将死,却呕心沥血地将一切事都安排好,她要给大津朝留一个后手,留一个绝不会背叛大津的后手。

她是最好的棋手,利用情爱,让他甘之如饴地陷入情网,为她所用。

稚儿,是她对他的愧疚,唯一可以做到的弥补。

而他却认定稚儿也只是她棋盘中的一步棋子,将她恨入了骨子中,直到二十年的苦楚和遗憾不断加注,才变成了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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