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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爱情天天向上(9)

在那张散发着多种混合臭味的床上,躺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宝仔背对着她,在给他擦汗,想必,那人便是宝仔的父亲了。

宝仔父亲注意到她的到来,眼露疑惑,“你是……”她与这样的工棚实在不相配。

宝仔闻声回头,眼睛里散发既欣喜又惶惑的光芒,一声“老师”也叫得怯生生的。

宝仔父亲一听便挣扎着要起来,连声致歉,“是老师啊!对不起!都怪我不争气,伤了腿,害宝仔今天不能上学!”

“老师,对不起,我一忙就忘记请假了,我爸爸昨天失足从高楼上摔下来……”宝仔的眼眶里蕴满了泪。

何剪烛一听赶紧要宝仔扶好父亲,不用起身了,同时也注意到被子下,宝仔父亲露出一截打着石膏的脚。

她知道宝仔是没有母亲的,父子两人这种状况让她忧心忡忡,“宝仔,怎么不送爸爸去医院住院呢?伤得重不重?”出于关切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刚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住院,需要很多钱,不是吗?可是,出了这样的事,老板应该负责啊?她还要再问,却见宝仔的父亲在宝仔身后悄悄朝她摇手,示意她别在问。

宝仔却告诉她,“老师,别急,展木蓝已经请医生来看过了,这石膏就是医生上的呢!展木蓝说,医生每天都会来的。”

又是展木蓝!她心头涌起莫可名状的情愫,不再言语,洗洗手准备给两父子做晚饭。这工棚也没分厨房卧室,旧电饭锅,煤炉,就是父子俩的厨房了。

她没有料到这种状况,也没事先买菜,就着墙角的菜叶开始拾掇。宝仔却在她身后说,“老师,不用做饭了!展木蓝说他马上就来,给我们带饭来!”

他要来吗?她手一抖,菜叶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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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饰她的慌乱,她四处寻找可以做的事情,塑料桶里盛着父子俩的脏衣服,她上前放了点洗衣粉,准备开始洗。宝仔却马上抢走,面红耳赤,嗫嚅着,“老师,别……脏……”

“没关系!”她笑着把鬓边的散发拢至而后,却听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宝仔”!

她的身体微微僵硬,转身时,细白的脸上已笼上一层疏离和淡漠,这是她对展木蓝的武装,一如既往。

展木蓝却因这意外的相逢而惊喜万分,“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他眸光晶亮,热度堪比室外用余热荼毒这低矮工棚的夕阳。荼毒,这个词用来形容展木蓝的目光再合适不过,他的热烈,于她,便是荼毒……

不想在课堂外与展木蓝有过多的交集,她匆匆交代宝仔几句,要他别担心,好好照顾父亲,落后的课她和同学会帮他,便打算告辞离开。

展木蓝见状,放下手中大包小包,急道,“等等!我送你吧!”

这正是何剪烛担心的事,撂下一句,“不用了!”便选择了落荒而逃。

从工地到马路有一段距离,且地面堆满建筑材料,她脚上小巧的皮鞋鞋底极薄,踩在砖石沙砾上,步伐一快,磕得脚底生疼。

“老师!等等我!”身后响起机车的轰鸣,车灯在她前方照出扇形的光,她愈加跑得快了,纤细的鞋跟不慎踩上一粒尖锐的石子,脚一崴,摔倒在地。

身后机车上的人大惊失色,急速下车扶起她,“老师,你跑什么呀!”

她的双膝,鲜血淋漓,稍稍一动便钻心地疼。“你不追,我会跑吗?”

她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忍痛移动步子继续前行,可是才迈开一小步,身体却失去平衡,再度倒向地面。

她惊骇交加,满以为自己这次一定摔惨了,谁知却跌落在一双温暖结实的手臂。

“老师,你鞋跟掉了!”有人取下她足上断跟的皮鞋。

“要你管?!”她又羞又急,羞的是一心只想远离他的她最终还是落入他的怀抱,并且是在这样一种窘迫的情境,急的却是,她该怎么回去?

周遭树影憧憧,半弦淡月悄然挂上树梢,他的笑容在月色下淡然而从容。手臂轻扬,他手中的高跟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飞到很远的地方。

她的心也随之划了一条长长的抛物线,高高悬起,轻飘飘落下。

“啪”,高跟鞋落在远方,发出轻微的声音,她身体不由自主前倾,如同失重的感觉,心,也猛然下沉。

“你把它扔了我怎么回去?”她傻傻地张着嘴愣了许久,骤然爆发。

他微微一偏头,笑意在眸间流淌,他向她伸出手,“我送你。”

他的指甲很干净,镀上了月的色泽,泛着微光。

她忽然想起许多文学作品里对男子的描述,十指纤长,润白如玉。她一直以为是夸张,却原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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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他送?抑或拒绝?她没有了选择;可是,牵他的手,抑或不牵,她可以选择。

虽然惊艳于他修长的指,但那也仅仅是刹那芳华,只一瞬,她便收回目光,赤了足,一瘸一拐爬上他机车后座,之所以用“爬”这个词,是因为她的动作委实很难看。

皎白月光下的他,深知她有意保持的距离,并不上前强行搀扶,只是远远地凝望,唇角淡淡笑意,双眸微眯,带着欣赏的意味,远远地凝望……

她的笨拙,在他眼里,那么可爱,那么……像个女孩。没错!她一直把自己打扮得老气横秋,除了他记得石榴树下火红的惊鸿一瞥,谁会知道,她严肃古板的外表下有着和普通二十岁女孩一样纯真可爱的灵魂?

“还不快走!”她低喝。月的清冷,在她脸上点燃火烧的红云,那是他的目光,灼伤的证据。

“是!”他嘿嘿一笑,把手中的头盔罩在她头上,不让她有拒绝的时间,手指灵活地在她下巴处打结,系紧。

“走喽!坐好!”他的声音也传染了夜的色彩,柔和,迷蒙,梦幻。

机车猛然发动,她没有坐稳,前胸重重撞在他背上,年轻男子坚实宽厚的背,质感那么明显,他身上男子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汗味尽数钻进她鼻息,她脑袋里“嗡”的一响,全身血液上涌,两腮滴了血似的红,夜风里便回荡起他阴谋得逞的笑声,豪放、得意……

“展木蓝!你再玩我马上跳车!”她怒气冲冲,指天发誓。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1”他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回眸。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尽管隔着头盔,依然可见她水样明眸,皓白肌肤,她圆圆的翘翘的鼻头凝着细密汗珠,粉色润泽的唇瓣因生气而微微嘟起。

他的心莫名开始狂跳,甚至有碰啄她唇瓣的冲动。

邪恶的展木蓝!他暗暗责骂自己,决意用玩笑驱散此刻的尴尬,并化解自己邪恶的想法。“老师,其实你没必要整天穿得像大妈似的,反正你无论穿什么,都一样!”他抿着唇笑。

她有片刻迟疑,以为他的意思是,无论她穿什么在他心里都一样美,哪知他话锋忽转,接着说,“都一样像大妈啦!”

“展木蓝!你……竟敢嘲笑老师!”她实在忍无可忍,举起自己的包包砸他的头。

夜风中便响起他夸张的呼救声,“救命啊!老师打学生啦!老师违反教育法!”

对于这样的他,她终究只能付诸一笑。展木蓝,但愿时间的步伐再快一些,数月后,你我各安天涯,永不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