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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路向北(160)+番外

只是,想到爸爸,想到那个已显苍老的背影,就算冻住了眼泪,又如何能冻住心里的痛?

她想起那日爸爸出去时,她还给他整理了领带,却未曾想到,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给爸爸系领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也想起,自己就在前日,还暗暗下定决心,今后的日子要好好孝顺爸爸,可现在,却连对他好的机会都没有了……遮天

☆、第193章

纵观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有“失败”两个字可以来描述,失败的婚姻暂且不说,还是最失败的女儿……

其实,归根结底,是她自己害死了爸爸……

是她答应陆向北的求婚,引“狼”入室;是她明明知道陆向北意图可疑,却一直优柔寡断;是她天真地怀揣着对爱情的梦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陆向北的计划顺利实施……懒

一切都是因为她……

“爸,对不起……”她想哭,却没有泪,整个人仿佛都处于冻结的状态,僵硬,木然,只有心里那一阵一阵的闷痛,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就这样一直在书房呆坐着,书房里似乎还有爸爸的气息,淡淡烟味儿,若有若无。

她闭上眼呼吸着,让那气息一丝一丝沁入她的肺叶,于是,连肺里也疼痛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鸵鸟症候是不是又犯了,把自己困在书房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把自己连同所有的伤痛都和外界隔离开来,只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躲藏起来,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年,妈妈去世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妈妈,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想再多亲近一会儿妈妈,想问问大人们,妈妈到底怎么了,可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忙碌,把她拉过来扯过去的,让她一边玩去,别在这呆着……虫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恐惧,她一个人傻傻地坐在角落里,紧紧地用双臂拥抱着自己,惊恐地看着这个世界。

妈妈不会再理她了,于她而言,是整个世界的崩溃,她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感到难过,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为什么不让她在妈妈身边多呆一会儿?反而要把她推到这个角落里,独自一个人承受着这份崩溃?甚至,连哭着再叫一声妈妈也不敢,唯恐再遭到大人们的驱赶,那她就连这唯一的可以远远望着妈妈的角落也会被剥夺,所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妈妈……

这个场景,是她心里抹不去的伤,只要一遇到挫折,一受到伤害,就会从记忆深处冒出来,控制她的大脑,控制她的思维,让她心里只剩下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在书房里呆了多久,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时间,静止了,静止在她幼年失去母亲的那一天,她的世界,迎来再一次的崩溃……

忽的,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的眼前出现一片迷蒙的幻象,妈妈不见了!他们真的把她唯一可以望见妈妈的角落也剥夺了……

恐惧,再一次狠狠抓住了她的心,她惊恐地胡乱地叫着,“妈妈——妈妈——别不要念念——念念害怕……”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在而耳边大声喊着,“念念!念念!是我!你看看清楚!”

她看不清楚!她也听不清楚!她只知道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明明出去的时候还是妈妈,回来的时候就剩一个坛子了,据说里面是化成灰的妈妈!

她恨他们,就是他们这样拉着她拦着她不准跟上车,不然她一定不会允许他们把妈妈给烧了!

“放开我!不准烧了妈妈!把妈妈还给我!你们把妈妈还给我!”她对来人又打又抓,沉浸在恐惧的往事里醒不过来。

这双手臂便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温热的柔软在她额角眉心流连,声音在她的暴戾中柔软得像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念念,是我……你好好看看,没人抢妈妈,是我,是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

这个怀抱也好熟悉……

这种感觉,更熟悉……

被闷在这个怀抱里,她皱起眉开始恢复思维,疼痛一点一点,从神经末梢开始复苏……

“大小姐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大半天了,我敲了好几次门,她都不开,我怕她……”

这是保姆的声音,她想起来了……

没有妈妈,没有火葬,是爸爸,爸爸去世了……

“不!不会的!念念不会做傻事……念念只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让我们找不到她……念念……不怕……我回来了……”

她舔了舔唇,认真在记忆里搜索这棉花糖似的声音,蓦地,脑中火光一现……

是他……

他回来了!他居然还敢回来!

所有的力气和斗志都在那一瞬复苏,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眼前出现的,果然是那张堪称倾城的脸……

就是这张脸,迷惑了她,迷惑了爸爸……

“陆向北!”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她恨这张脸!一眼瞥到书桌上的剪刀,她抓起来就往他身上捅去……

他怔怔地看着她,眼里纷繁复杂纠结着的是痛楚与歉意,眼见她过于激动,脚不慎勾住凳脚,马上就要摔倒……

明知她手中有剪刀,还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了即将摔倒的她,而那把剪刀也顺势插在了他肩头……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血,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衬衣,在一片单纯的白色里,分外刺眼……

她握着剪刀的手在发抖,眼看着鲜血染上自己的指,她吓得扔了剪刀,倒退一步,空气里弥漫的鲜血味让她觉得作呕,忍不住便在书房里呕吐起来,只是,一天也不曾吃过东西,呕出来的全是黄色的清水……

“念念!”他顾不得自己流血的肩膀,上来扶住她。

“滚开!”她挥手推开他,转而喘着气对保姆道,“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你忘了吗?我爸怎么死的?他可是崇高英武的国际刑警!我们是嫌犯的家属!我们家这肮脏的黑色地盘别脏了人家的脚!”

保姆被她一顿抢白,甚是无措,“我没让他进来,可他自己非要进来……再说,我也担心你在里面有什么事……”

童一念冷笑,斜眼看向陆向北,“我能有什么事?陆警官,是不是来抓我的呢?我爸是嫌犯,那我也是!来吧!来抓我吧!”

她把双手伸出来,“来铐我啊!”

陆向北看着她,微微叹息,“念念,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说……对不起……”

呵,又是对不起……

她盯着他肩膀上那一片血红,眼眶刺痛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抬起了下巴,继续用骄傲伪装她的脆弱,“不!你没有对不起谁!你是警察啊!多么崇高的职业!你在执行任务啊!为国为民除害!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怎么能说对不起呢?反而是我,多么不识大体!对不对?我该像莺莺那样,配合你的任务,为你抛头颅洒热血!我又怎么担当得起你的对不起?那我不是会被社会和舆论的唾沫给淹死吗?你就别折煞我了!”

面对她的嘲讽,他依然站得笔挺,只那两泓永远也看不清的深瞳凝着显而易见的深痛,他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已觉隔了千里……

“念念,我知道你现在难过,一时接受不了,不过……”

“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她抬高了声音,用手指着门外。

她手所指的方向,恰好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康祺。

康祺一见这情景,马上冲进来扶住了她,看见陆向北流血的肩,唯恐童一念也受了伤害,上上下下打量她,“要不要紧?怎么回事?”

童一念眯了眸冷笑,“没什么,只不过我刚才袭警了,让他抓我吧!”

沈康祺放下心来,瞥向陆向北,“你暂时还是别出现吧,先去看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