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特助为何那样(68)

他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些让他曾经歇斯底里的场景和事物，他都记起来了。

翻身下床，他几乎是立刻就要跑出去。

“醒了？”

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使得苏港搭在门把手的手立刻就抽了回来。

他转过身，重现光明后，眼睛里的恐惧几乎是要喷薄而出。

“要去哪儿？”

霍居衡挑了挑眉，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去之后，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不自觉抖动，眼睛里闪过一丝警觉，“想起来了？”

苏港吓到心脏骤停，脸上煞白一片，立刻退后了两步。

霍居衡抬手，食指指腹轻轻扫过苏港的脸颊，“看你的样子，是想起来了。”说着，他的右手随着苏港的脸颊慢慢往下划去，划过他的脖颈、肩颈、手臂，随后轻轻扣住他的腰身，感觉到他在发抖之后，他轻笑了两声，“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放开……”苏港嗫嚅着两片发白的嘴唇，双手发软无力地去推他，“放开我……”

“苏特助，我对你还不够好？”霍居衡收紧了手臂上的力量，“给你做最好的康复治疗，给你最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甚至，还说我爱你了，不是吗？”

苏港拼命缩着脖子，他一字一句喷洒出来的气息似乎都带着寒冷，让人不寒而栗到止不住发抖。

他想起来自己失忆的这段日子里对他的态度，觉得后背发凉。

“你……放我走吧……”苏港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心里的恐惧试图把他完全吞没。

霍居衡吻在他的耳侧，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能让他消除这种恐惧，“我是为了你好，苏港，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如果……你是为了我好……你就……放我走……”苏港别过脸去，想拼命忘掉他刚才吻在他耳侧的体温。

霍居衡眼眸里的神情已经暗淡下去，细细看的话，竟然隐藏着无限悲伤，他松开他，语气里尽是妥协，“你想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只要呆在我身边，你想干什么都随你。”

苏港腿软到退开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呼吸在一瞬间没了压迫感，他的眸子始终低垂着，没敢抬头看他，“我求你……放了我……我求你……”

“你还在说什么傻话？是我的话没让你听明白吗？”

苏港无力地瘫坐在地，眼眶里噙着的泪还是无声落下了。他经历过的事，受到的伤害，凭什么霍居衡一句话就能决定他该不该追究遗忘？

如今想要逃，为什么难如登天？

“你不是说想要回家吗？”霍居衡蹲下.身，和他平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你别难过，我带你回家。”

——

霍居衡把他带回了阳城，带回了成河一号。

二月份的阳城，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

苏港并不喜欢，因为自从回到阳城之后，这里就一直在下雨。

没玩没了的下，仿佛没有个终点。

淅淅沥沥的雨声，几乎二十四小时都陪伴着他，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都能听见雨声。

二十四小时陪在他身边的，除了外面的潇潇细雨，还有霍居衡。

饭桌上，苏港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刚想起身时，他听见霍居衡开口，“再吃两口。”

他咬咬嘴唇，回话的时候，带着反抗的意思，“没胃口。”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霍居衡没再开口，只是同样放下了筷子，动作却轻柔万分，没有半点不耐烦。

“我……可以走了吗？”苏港抿着嘴，低着头，无穷无尽的卑微把他拼命往下拽。

“你就不能抬头看看我？”

苏港缄默不语。

“你觉得我哪儿有问题？我改，行不行？”

苏港的头耷拉着，仿佛瘦弱的肩膀上扛着千斤重的负担。

“回我句话。”语气里带着乞求，胃里隐隐作痛，霍居衡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港的心里只有惶恐，根本没在意他的语气里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他抠着手指，摇头，“你没问题，不需要改什么。”要真是为了他而改变了什么，苏港会觉得自己对他真的太过重要。

霍居衡的脸色已经苍白，眼睛里的悔恨和挣扎是苏港永远不会察觉发现的。他的手微微发抖，撑着餐桌起身，胃里绞痛难忍。

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从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腥咸的血腥味。

但是他的脚步依然镇定自若，直到推开卫生间的门，随后关上，打开水龙头来掩盖呕吐声，他才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腥咸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肆意蔓延爆炸开来，他伸出手，擦掉了嘴角残留的血迹。

血迹顺着水龙头里哗哗流出来的水往下水道里钻，直到红色被完全冲干净，他才漱了漱口，吐掉了嘴里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