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千金重生后如何规避死亡结局(72)
蘅玉没有勉强他,她早已习惯傅峤身边人这般态度。
他的主人是傅峤,自然万事以傅峤为准,不稀奇。但蘅玉计不计较是一说,憋不憋气则是另外一说了。也许是她敏感多思,又或者是她娇气成性,她总觉得张让他们对她恭敬有余,尊重不足,面上挑不出错,可实际上没把她当回事儿。
若说上辈子还有些介怀,这一世蘅玉彻底放下了。
说到底,她虽在唐氏抚养长大,却生活在相对单纯的环境,周遭没有扒高踩低、勾心斗角,全然不擅长管理仆从治理家务。而王府内部人情复杂,上下谁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纵使她有王妃的权力,但弹压不住奴仆,自然会被他们反过来拿捏。
如此想来,她上辈子吃的一些苦头其实怨不得别人,追根究底归咎于‘强求’二字,强求得不到的回应,强求不合适的处境,强求撒不开手的泡影,于是历经了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尝遍佛经所言的一切苦楚。
若她当时该放手的时候放手,该退让的时候退让,也许根本不会还魂重生,重来一次。蘅玉定定地心想。
这时下锁鼓敲响了,永安踩着鼓点打从外头溜达回来。她在宫外过得很快活,诗书经义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学,大街小巷反正是逛遍了,有府兵跟着她暗中保护,累得叫苦不迭,腿都跑细了两圈。
永安见蘅玉在学舍中间呆呆坐着,便踱步过去偷眼瞄她手上,一眼认出傅峤的字迹。
“是我五皇兄给你写的信?”写了什么?表情如此沉重。
蘅玉懒懒瞅她一眼,把信封递给她:“你想知道?自己看。”
永安打开信封,无以言表地把碎片拼回原样,“勿行多余之事……”
——左右尔后无甚大碍,无须深究。
“你们……这是在为什么吵架?”
“什么叫我们为什么吵架?我没有找你皇兄吵架,他隐瞒我中毒的事实,我甚至都未曾找他追问。”蘅玉冷笑道。
永安捕捉到‘中毒’两个字,心里咯噔一跳,她是皇帝宠爱的小公主,自然隐约听说了一些内情,唐蘅玉确实不宜继续深入追查,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皇兄说得是什么话?永安盯着白纸黑字,深觉窒息。
两行字,三句话,既可以理解成你没事儿就不必再去冒险,更可以理解成他没怎么着你你计较什么。
永安回忆起蘅玉解毒时经受的痉挛剧痛,心里狠狠拧了一把,酸胀起来。
难道对五皇兄而言,不死便算不得大碍?别说蘅玉读完发怒,她看了都生气。
“这信你要不要?你不要我便给五皇兄送回去。”
蘅玉双眼一亮:“那可真再好不过,我是求之不得!”
永安拿着信,愁了一整晚。
她原本并不担心蘅玉和她五皇兄,反正胳膊拧不住大腿,唐蘅玉又那样天真,是骗也好,是哄也好,她五皇兄总能让唐蘅玉回心转意。
好赖不成,她五皇兄不是还能□□的嘛。
但这封信,击碎了永安的信心。
这样下去不成。永安点着夜烛,蒙着厚被,连夜洋洋洒洒写就了一封其厚无比的长信,苦口婆心地进行了一番感情指导。
第二日傅峤看到信纸碎片的怒火,被这封长信浇了个透湿,终于从像是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环绕的热浪迷宫中清醒过来。
他这个人,恼怒且为唐蘅玉冲昏头脑的时候失了八分精明,可一旦冷静下来,心情又不那么美妙,触感便会恢复异乎寻常的敏锐。
他看完信,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沉思片刻,把张让叫了进来。
“这信,怎么不是由你带回给我?”傅峤点了点面前一撮信纸碎片。
他的声音和声细气的,语气却笃定得像是看见昨日傍晚国子监发生什么了一样。
张让冷汗唰地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深知傅峤秉性,明白此刻找托词辩解只会激起他猫捉耗子一般折磨他吐露本心的异趣,当即认罪道:“殿下恕罪,奴再也不敢怠慢唐姑娘了。”
“以前你也这般怠慢她?”
“殿下恕罪。”
傅峤挺直了腰身,真诚道:“怠慢……怎会是你的罪呢?分明是我的过错呀。你们惯常欺上媚下,我没料到竟连唐氏贵女都敢怠慢。”
张让闻言,心中惨淡。
他对唐姑娘可比旁人更谨慎恭敬,又怎么能说他怠慢?
是,他没听唐姑娘的吩咐。
是,若换唐大姑娘一样命令他是会遵从。
但这不是他的过错。粗野强势之人必得小心以待,温软良善之人万事可以商量,这是人性使然的常理,欺软怕硬的人的天性。
张让心里清楚,下回碰上唐姑娘,他的‘怠慢’也不会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