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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将军(155)

她静卧片刻,慢慢地睁眸,终于,坐了起来,下榻,趿了双软底的便鞋,无声无息地,朝着那扇门走去。终于,她走到了门后,心忽然跳得厉害,几乎就要撞破她的胸腔。

心里的那微妙的感觉,在这一刻,隔着门,变得愈发强烈。

她抬起手,慢慢地,打开了门。

门外,一道人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束慎徽不知何时回来的,就这样立在门外,如若走廊里的一道廊柱。

她没说话。他也没立刻说话。隔着一道门槛,二人在夜影中对望了片刻,他的身影忽然微微动了一下,“是我吵醒你了吗?”他低声问道。

姜含元闻到了一缕淡淡的酒气。

她没有回他这一句问话,只看着他。

他又沉默了片刻,身影再次动了一动,“你明早就要走了,有件事,我想叫你知道。”

她仍未应答。

“上回在王府里,你问我的事,你可还有印象?”他自顾继续说道,“那次我没想清楚,我应不出来。如今我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听我回答。”

他说话的速度忽然加快,仿佛不想给她留出打断的机会。

“我当日冒险去寻她,救她,并不仅仅只因她是姜祖望的女儿,名叫姜含元。我去寻她,救她,因她也是我的王妃,我娶的妻。姜祖望之女和我的王妃,她们是同一人。”

“那夜你还问我,是否对你有所上心——”

他顿了一顿,凝视着门槛里始终一言未发的她。

“是。我想我的心中,是已经有了你了。“

他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再次归于静默。

庭院里又一阵清风掠过。树影婆娑。月光仿佛融炼了的银子,白汪汪地随风铺到了庭院前的一片地阶上。他的眼底若也流着微微的烁光。

他看着门槛里始终一言未发的她,仿佛在等着什么,等了片刻,始终未见她有反应,慢慢地,他的身影动了一下,当再次开口,声音已是沉闷含糊了起来,“罢了,晚上我也喝了些酒。方才是想着你明早要走了,便寻了过来,和你说一声——”

他一顿,仿佛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随之变得轻松,“实是对不住,樊敬今晚竟喝醉了,回来不便,只能宿在那边了。不过你放心,主家是老熟人,会照顾好他,明早他应当会醒,不至于影响你的出行。那么你休息吧,我不扰你了,回去后,多加保重——”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放下手后,自我解嘲似地朝她笑了一笑,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待要迈步离去。

“站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轻叱之声。

束慎徽心口怦地一跳,立刻停步,慢慢地回过头。

她还是立在门槛里的那片夜影里,身影朦胧,一双眼眸却若含着光华,映了月色。只听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半夜寻来,当真再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束慎徽一怔,忽然,只觉胸腔里的情潮翻涌,再也无法遏制了。

他亲自陪游,又唤来钱塘最会唱曲的美娇娘,将那意外到来的不速之客留在了别处,回来后,独自在漆黑的湖畔徘徊良久,终于,他如愿地勾出了她,和她说了那么多的话,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方才最后那一句显得他极有风度的保重吗?

不是的。

那在他心底早已翻来覆去了不知多少遍的话,被胸腔里的情潮推着上涌,一路涌到了他的喉头。

他凝视着她,用他已然变得沙哑的嗓,低低地,一字一句地道:“阿元,我不想你明日就走!我要你留下来,多陪我几日!”

姜含元一脚踩上门槛,一头小老虎似的,朝他猛地扑了过去,双臂搂住他脖颈。又仿佛恨极了他似的,张口,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

束慎徽感到唇被她咬得生疼,若就要破皮出血了,然而反应了过来之后,他竟被这来自她齿的惩罚给刺激得浑身冒出鸡皮疙瘩。他的心中更是涌出澎湃般的狂喜,人激动得微微战栗。他站在如水的月光下,忍着痛,一动不动,任她抱住自己咬啮,享受着她施加给他的这世上最为残忍也最为宝贵的惩罚。片刻后,当感觉到她的力道轻了,喘息了起来,他开始他的报复。他抬起他的臂,将她推到了门框之上,按住她,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

她什么都不懂,却叫他在她的身上吃到了大苦头。他被她折磨得威风尽失,尊严扫地,喜怒不定,反复无常,白日无心做事,夜间不能安寐。然而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倘若不是今夜他屈服了,找她求好,侥幸又勾动了她,难道明早,她当真就要弃了他,回往雁门,从此和他变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