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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将军(20)

好似就是那日之后,迅速传开了一句话,说什么摄政王才雄心狠,杀人于无形。

那些话是宫里一些不知死活的小侍不知哪里听来私下学舌,偶被李祥春听到的。在老太监听来,简直都是屁话。他也是武帝朝的老人了,说句托大的,就是看着摄政王大的。从安乐王到祁王再到如今的摄政王,主人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

当时,那几个小侍吓得面无人色,跪地求饶。摄政王若是听到了,想必也就一笑罢了。所以李祥春也没怎么为难,只叫人各杖二十下,让长个记性。

就算有人真的死在摄政王的手里,那也全是该死鬼,活着,糟践口粮的主。

老太监冷冷地想道。他只心疼摄政王,本就总揽朝政,少帝又……

老太监心里暗叹口气。他是一刻也不得空闲,最近诸事还纷至沓来,忙碌之程度,可想而知。

仲冬了,今年入冬又早,夜间寒凉侵袭。阁屋内虽燃着火炭,但此处楼阁空旷,候久了,李祥春还是感到手脚有些发冷。

今晚摄政王从少帝离去后,更是一直如此伏案,没起身过。

打着盹的张宝突然打了个哆嗦,一下清醒。跟了老太监多年,见他眼睛看向了里头的那只暖炉,立刻会意,赶紧要进,却见老太监冲着自己摇了摇手。

估摸炉里的炭火不旺了,老太监自己轻轻走了进去,掀盖,拿炉钳通了通火,夹几块炭,添进去,再将盖仔细地盖了回去。

他动作很轻,但束慎徽还是被惊动,信口问时辰。

李祥春等的就是这个,“方才鼓楼响过子时二刻的漏了,殿下你大约专心于事,没听到。”

“这么晚了?”束慎徽口里说着,头没抬,手中所执之笔也未停。

“是啊。老奴知道事多,都需尽快处置。只是,老奴虽认不得几个大字,也听说过,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摄政王便如咱们大魏的重器。您要是累坏了身子,如何为陛下分忧?昨夜摄政王您就才睡了两个时辰而已。总这样,便是铁打的,那也受不了哇!”

束慎徽终于停笔,抬头看了老太监一眼,“比张宝的话还多。”

外间张宝听到忽然提及自己,不知何事,耳朵一竖。

老太监躬身,“老奴多嘴!若说错了,殿下勿笑话老奴。”

束慎徽一笑,待墨迹干了,合上方批完的本子,将笔轻轻搭在一只小山玉架上,搓了搓手,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扇。

连日阴寒,今夜亦是浓云蔽月。窗外的近处,庭院花木凋秃,满眼萧瑟,池边几杆枯荷残叶。远处,夜色勾勒着重重殿宇的沉沉轮廓。那立在飞檐翘角上的鸱吻和脊兽也不复白天庄严威武,望去,阴影森森。

一阵带着浓重寒意的夜风扑入。

李祥春忙取了外衣,送了上去,“殿下,当心冷。”

束慎徽没接,对着窗外出神了片刻,自言自语般地道,“贤王出去,也有些时日了吧?”

便如心有灵犀。恰这时,外头一个小侍快步入内,和张宝轻声道了句话,张宝忙进来传话:“殿下,方才刘将军递了个消息进来,说贤王老千岁回了!老千岁人就在宫门外,问殿下是否歇下了。”

束慎徽目光微动,蓦地回头,立刻朝外大步而去。

第10章

贤王束韫今夜方到,连整休也免了,直奔皇宫,直接就将车停在了宫门之外。

束慎徽亲自将贤王从宫门接到文林阁。李祥春带着张宝等人奉上热水毛巾等物。束慎徽拂了拂手,他会意,领人退了出去,轻轻闭门。

束慎徽将束韫扶入座,亲手替他拧了热巾,双手奉上。

“皇伯父这年纪,本早该保养年寿,享受子孙侍奉,如今却还不顾年迈,如此奔波劳顿,只怪侄儿无能。侄儿万分惭愧,更是感激不尽。”

贤王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郎你为朝廷尽心竭力,我不过是出门跑一趟路罢了,谈何劳顿!况且,这也是我自己要的差,莫要如此说话!”说着接过递上的面巾,擦了把脸和手,再匆匆喝一口束慎徽斟上的茶,立刻便入正题。

“高王怎的突然暴病身亡?”他开口就问自己的侄儿。这也是他如此迫不及待连夜便要见到面的原因。

他问完,却见侄儿没有应,只走到自己面前,默默行了一个告罪之礼,便明白了。

这一路回来,他千思百想,心里早已有所预料,但当真如此,心还是咯噔一跳,沉了下去。

“自取自灭啊,自取灭亡……”他喃喃地道了一句,神色惨淡。

束慎徽依旧沉默。

“他意欲何为?”片刻后,贤王压下纷乱心情,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