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楚樛刚露脸，意气风发的皇甫将军就大笑着迎上。
“军人多豪放，不讲究那些个规矩虚礼，还望王爷不要介意。”
“自然。”
正如皇甫将军所说，寿宴并不像皇城那样有诸多讲究，甚至男女都在一个院落里，并未隔开，孩子们嬉笑玩闹，整个院子里和乐融融。
楚樛被引到上座，院子中的所有人起身行礼，哪怕再随意，也没人敢对楚王随意。毕竟是连楚国皇帝也见了这位也是要恭敬叫一声皇叔的人。
“宿主，任务对象就在附近。”
楚樛给暗卫打了个手势，脸色如常，举起酒杯和皇甫将军对饮。
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追逐打闹，从隔壁桌子上跑到主桌附近。皇甫恒刚起身要带他们离开，其中一个孩子突然转身面向楚樛，甩出暗器。
皇甫将军大惊，连忙帮楚樛挡住暗器，距离太近，速度太快，饶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也惊出了一头汗。
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前面两个孩子身上的时候，楚樛后面那桌上，一个孩子衣袖遮掩下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锐利的小刀，在所有人惊吓呆愣中，冲向楚樛。
周围想起一片惊叫，而楚樛仿佛早已有所觉，瞬间转身握住那只持刀的细弱手腕，卸掉那个孩子的刀，不顾那个孩子的挣扎，将他拉倒自己怀里，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暗卫将那两个孩子制住，将军府跪了一片，心惊胆战的众人听到楚樛的笑声有些莫名，偷偷抬头，楚王他是真正在笑，似乎心情很好。
而楚王怀中的那个孩子，正呆呆地看向楚王，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王爷，这是歃血殿的毒孩，您的手！”
楚樛的贴身暗卫寒色发现两个孩子的异常后，看到楚樛手指上的划痕，急忙提醒楚樛。
怀里的孩子轻颤，低头看向楚樛的右手。
楚樛也低头看向刚才孩子挣扎中抓伤的小手指，周围慢慢蔓延出紫黑色，决然抽出身旁护卫的剑，毫不迟疑地削掉那只手指。寒色立马上前给楚樛处理伤口。
“王爷！”
“皇甫将军不必自责，此时错不在将军。”
楚樛的手微微颤抖，皱眉忍下瞬间袭来的疼痛，怀里的孩子想伸手去碰楚樛的眉头，想到什么突然收回手，眼里闪过后悔和绝望。
楚樛用另一只手握住他收回到一半的手，对着他露出安慰的一笑，眼里还是满满的安心与欢喜。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声音虚浅却喜悦。
所有人都对楚王怀里的孩子投去探究好奇的目光，不明白楚王为什么要寻找这个要刺杀楚王的歃血殿的毒孩，并且看起来如此喜欢，就连被楚王一路扶持培养的小皇帝，也没能让楚王如此欢喜。
青州城内最好的大夫，此时正认真地检查着眼前的孩子，随着时间的越来越长，大夫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摇了摇头。
“王爷，这孩子体内毒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小人无能为力。”
“本王不需要你马上解毒，只需要你控制住毒对他的伤害。”想到那两个病发死去的毒孩，楚樛无不担忧。
大夫点点头，下去配药。
“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楚樛一边帮小孩剪指甲，一边问有些迟钝的小孩。
小孩摇摇头，他感觉正常，柔然的床和衣服，不用练剑试毒，这样太舒服反而让他有些奇怪。
楚樛叹了口气，或许前几个世界不能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小孩的遭遇和他现实世界有些相似，他太能理解了。
剪完指甲，将小孩带到院子中的亭子里坐着，暖暖的阳关正好打在小孩的脸上，小孩有些不习惯地要用手去遮，被楚樛抓住。
“要习惯光亮，习惯太阳，习惯人群，知道吗？”
小孩被楚樛抓住的手吸引住，在阳光下，泛着莹莹光泽，手指修长有力，好看的不得了，又转眼看到那只被包住的残缺的手，小孩仿佛觉得心被紧紧攥住，急忙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有名字吗？”
“五号。”
楚樛沉默，这个名字和第一个世界有着相似的含义，毫无尊重，不被重视。
“不管你是谁家的，我都要强行掳夺把你带回王府了，别人给的名字也不能用，要跟我姓，嗯，姓楚名久。”
小孩没想到楚樛会这么说，惊讶地抬头看向他。
楚樛好笑地捏捏他的脸，“放心吧，跟我回王府，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享尽荣华富。”
小孩害怕地躲了一下，更觉惊讶了，这个人真不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感觉很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如果小孩接触过外界就知道，这样的话正是街边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话……
“王爷，药好了，皇甫将军来请您了。”
“来，乖乖喝了药，去吃饭。”
小孩乖乖接过药，一口气喝下，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一点。
楚樛看得心疼，想到皇城那些孩子，喝口药，要一群人千哄万哄，喝完还会苦皱眉头，又是一通疼哄安慰。
将一块蜜饯塞到小孩嘴里，看着他有些疑惑的表情，楚樛说道：“觉得苦，就要吃些甜的。”
将军府餐桌上，楚樛坐在主座上，两侧分别是皇甫老将军和楚久。在众人有意无意的偷瞄中，楚久面无表情地吃完了楚樛夹的所有菜。
“不如，让家中小辈陪小公子一起去院里玩耍消食，臣陪王爷喝一杯给王爷送行？”
楚樛点头，拍拍小孩，让他跟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去玩。
楚久有些不想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见了这个人，就不想也不敢离开他一步，仿佛只要离开了就会发生让他后悔一生的事。但是最后，他还是在楚樛鼓励的眼神中，和几个孩子一起离开了。
院子里灯火通明，荷塘边，亭台里都有人在玩耍或聊天，楚久一个人站在荷塘边，并不想融入几个孩子的玩耍中。
“五号。”
楚久身体突然紧绷起来。
“你是故意留在他身边，想杀了他的吗？”一个孩子走到楚久身边，并无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楚久转身，出其不意地伸出看似瘦弱无力的手，抓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
“啊！杀人了，那个毒孩杀人了！”
楚久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楚久低头站在那里，脚边是一具孩子的尸体，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虽然在他来了后有所收敛，但是依稀能听到“毒孩”，“恶毒”，“不能带在身边”等字眼。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突然外出，第一次忘了带存稿，断了两天，给各位小天使道歉，今天已回，恢复日更。
第42章 毒·杀（2）
“本王是忘了告诉你们了, 他不叫毒孩，他有名字，叫楚久。”
楚樛话落，所以人都惊恐地闭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将军府的人第一次见到楚樛冷下脸色的样子，再听到这个孩子名字，不禁后悔刚才说的话。
看到所有人都闭嘴, 楚樛才走到小孩面前，蹲下身子，捏捏他的脸。
“不好玩是吧？我们回去吧。”
小孩没有没抬头, 楚樛摸摸他的头，牵着他离开，自始至终没管地上那具尸体，没问也没给众人解释。
小孩任楚樛牵着走在回去的路上。
“我是要杀你的。”
“嗯, 你现在还要杀我？”
“我身上都是毒，死了好多人。”
“嗯, 我知道，我会带你回皇城治好你，不要担心没有小伙伴。”
“我杀过好多人，好多。”
“巧了, 我也是。”
“我父亲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真巧，我也是……”
小孩终于抬起头，看向楚樛，月光下, 那个人更加好看高洁，和自己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污浊肮脏在黑暗中长大的自己，完全触碰不到的人。这样的人，竟然也杀过很多人，甚至和自己一样……弑父吗？
楚樛当然知道他杀过很多人，他的所有经历自己都知道。
他母亲本是一个书香之家的女儿，嫁给当地一个富贵之家的独子。虽然他父亲贪婪好色，一开始对他和他母亲还算可以。后来，家道中落，从大少爷变成要看人脸色才能吃饱饭的下人，这样的落差和打击，让他父亲人性的黑暗和贪婪更加展露无疑。
稍微不顺心或者在外受了气，回家就转移到妻子和孩子身上，拳打脚踢不说，还有些变态整人的方式来发泄。
楚久的母亲不舍得自己孩子忍受这种虐待，常常让楚久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
那天楚久回家后就发现自己母亲衣不遮体地躺在地上，脸上、身上布满伤痕，睁着眼睛看向门口，却再也没了呼吸。几个男人随意地推开门口的孩子，大大咧咧地走出去。
被推倒在地的楚樛，看着死不瞑目的母亲，听着数着铜板呵呵笑的父亲，爬到母亲给自己做饭的地方，拿起刀子走到数钱数得开心，完全没在意他的父亲面前，将刀捅进了父亲的肚子，看着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想到一直护住自己的母亲，想到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虐待，接连捅好多次，直到他再也没力气，满脸鲜血。
后来被歃血殿的总管带回去，他再就再也没有家，没有名字。只留一个五号开始无尽地暗无天日地与同伴厮杀，炼毒试毒的日子。没有交流地在黑暗中生活，渐渐没了情绪和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