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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36)

“暂停一下,”夏皎举手,“温老师,学生绕不过弯,申请暂时休息。”

温崇月将夏皎切好的火腿丝和冬笋归拢:“可以。”

魤鱼味道最鲜的也就是今年此刻,温崇月将一只鱼做得细致,魤鱼唇肥而厚实,加火腿、豆豉、软豆腐、上海青煲汤,汁香白似乳;魤鱼膘肥的部分用蒜瓣烧,汤汁黏稠,香气醇厚;鱼头也不浪费,和剩下一些肉和骨一起,加竹笋煲汤。

张抱林又过来了,他贡献了一道荠菜拌香干。于昙经营花店,他偶尔过来,也会分担家务,尤其是做饭方面,于昙挑食严重,他便挖空心思学了好几种菜式。春天就要吃些鲜菜,焯熟的荠菜切碎,和香干丁、炸熟的花生碎放在同一张大碗中,用芝麻油和盐拌匀。

夏皎和他不熟悉,张抱林也是腼腆温和的性格,聊不到两句,送外送的按响了门铃,是于昙点的单,从一家做本帮菜的餐厅中订的,一道百叶结红烧肉,一份葱油蛤蜊,一份酒烹草头,两屉蟹黄小笼包、一份酱爆猪肝。

姑姑不吃米饭,温崇月蒸的米饭分量稍少。熟了之后,夏皎掀开,她想要盛饭,被温崇月默不作声地拦住:“去外面。”

夏皎:“啊?”

“你是我的新婚妻子,”温崇月说,“我陪你来我姑姑家做客,端饭分筷这种事,不需要你动手——出去和姑姑聊聊天,这里有我和抱林。”

夏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勉强,放下东西,去了外面。

其实她和于昙的共同话题也只剩下一个植物花草了,温崇月和张抱林将饭菜一一端出。不喝酒,于昙亲自泡了茶,是洞庭的碧螺春。

当得知夏皎刚刚辞掉工作后,于昙开口了:“我正招花艺师呢,皎皎,你有没有兴趣?”

夏皎愣住:“花艺师?”

她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我没有相关经验……”

于昙说:“东西都是要学的,崇月应该和你提起过我的生意?”

夏皎点头。

温崇月将盛好的米饭放到她面前,用的是青浦薄稻,蒸熟的米晶莹剔透,微微闪青,软糯清香,犹似初阳渐渐升。

氤氲的热腾腾香气中,夏皎想起了温崇月提到的事情,于昙名下的花店在苏州有两个店铺,同时,她还接受许多花艺的委托的设计——比如某明星的婚礼,再比如和某个奢侈品牌的展柜合作。

于昙的花艺作品,在业内获得过不少赞誉。

“审美这种东西,可以培养,但天赋也很重要,”于昙颔首,“招两年了,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看了眼张抱林:“原本抱林可以,不过他马上要研三了,还是把精力用在学习上比较好。”

张抱林说:“姐姐,我能安排好学业和工作。”

于昙不置可否,她摇了摇头,重新问夏皎:“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就是挑剔,要求高;你想来我这里工作,也得先学习——听温崇月说,你过两天还是回北京?”

夏皎说:“是的。”

于昙想了想:“我有个小徒弟,也在北京那块儿,不过他学的不多,都是些皮毛……等会我打电话给他,回北京后,你先跟着他上几天课。等崇月回苏州了,你也刚好可以过来,我再把你带在身边调,教。”

温崇月笑:“姑姑,你让我再想想。”

于昙说:“怎么?舍不得老婆?”

夏皎的手掌心出了汗,她向来不是个擅长做选择的人,于昙说了很多很多,噼里啪啦地往脑子里钻,她一下子没办法回过神。

还好有温崇月。

温崇月往夏皎的小碗中夹了一块红烧魤鱼:“总得让我们想想,这是大事。我知道姑姑喜欢皎皎,但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娶到的老婆,你总得让我和皎皎商量一下。”

于昙笑了:“那就再等等,不着急——吃饭。”

这可真是夏皎近期最努力的一次吃饭了。

温崇月做的红烧魤鱼十分地道,没放一点儿芡粉,仍旧烧得汤汁浓郁,鱼皮毫发无伤,色泽红亮,蕴着一层淡淡酒香。

夏皎咬了一口,粘稠的汤汁可口,鱼肉鲜嫩而不腻,就连沾了汤汁的米饭也是味道绝佳——光用汤汁下饭,夏皎都能吃掉两大碗。

用来煲汤的味道也妙,烹饪出来,味嫩似鲜乳,肉白如脂,肉质鲜嫩,吻部和皮滑而韧,吸足了火腿、豆腐、青菜的香味儿,夏皎的减肥计划再度失败。

房子离得近,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散步。初春的苏州只刚蒙上一层烟雨的底蕴,树干尚未发出浓绿阴阴,道路两侧的石头尚有寒冬的冷,周围绿丛已然泛起春意。

夏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于昙订了点心礼盒和她自己做的一些浮游花搭配,由温崇月拎着,月光皎皎,夏皎慢悠悠走出好几步,忽然问温崇月:“我做花艺师的话,薪酬会开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