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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129)

明明是一场歼灭战,堵截的人却被对方杀得落荒而逃。

马匪们打得畏手缩脚,都希望别人多出力,自己少流血,沐血的部队疯狂死战,自己空有精妙战法,又有何用。

可惜啊!

蒙面人长叹。

倘若在这葬风颇上的,是他自己的部队。

别说是四千五百马匪,就是三千人,他都能让对手一个也逃不出去。

如今,空旷的大草原上,到处都放满了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佑字营的士兵。

他们中很多人死前仍怒睁双眼。有的双手仍持枪做突击状,有的则抱着敌人同归于尽。

他们全部都是一个月前被浅水清带出来的新兵,这刻的沙场表现,却如一个英勇老兵般顽强不屈。

蒙面人都不得不叹服:浅水清,你带兵果然有一套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练出这样一批士兵出来,天下也算少有。

可惜啊,我终究不能不将你立刻毁掉。

身边的柳彪此刻欢喜地对蒙面人说:“多亏先生指挥有方,我方才能获如此大胜。战果清点,佑字营一千二百人,战死四百余,活捉二百余,只跑出去五百多个。”

蒙面人冷哼:“如果你们的部队能严格按照我的指令行事,战不畏死,勇于拼命,他们一个都跑不出去。”

身边的几个马匪首领同时露出不满的颜色。

他们这一生都未和官军做过正式的交战,这次能一战而胜,已经是生平中少见的大胜,对蒙面人的要求,已经觉得太高了。

“可惜啊,风娘子被抓了。这女人,平日里手下紧得很,想不到上了战场,竟然也拉稀。”铁千豪冷笑道。

那獐头鼠目的安老大嘿嘿怪笑了两声:“那不是很好吗?她这次入了官军的手,想必无论如何都没法活着回来了。听说风娘子的老窝里,可是藏了不少宝贝呢。大家找个机会分润分润?”

几名匪首同时嘿嘿怪笑起来。

蒙面人的心中一阵厌恶。

马匪就是马匪,所谓的义气勇气都是放屁!风娘子一倒,他们想的不是救人,而是立刻瓜分了风娘子的实力。战场之上,这帮家伙各自为战,意图自保,战场之外,他们争风夺利,瓜分财富。

若无自己的领导,他们要想打赢佑字营那可真是咄咄怪事。

怒哼一声,蒙面人高声道:“把那些战俘给我押回去,我要好好审问!”

……

浅水清和他的部队,曾经在历史上创下无数赫赫威名。在他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之前,他所经历的战事数也数不清。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以胜利告终。

然而,从没有一个将军可以做到百战不败。

而浅水清人生的第一场败仗,就是葬风坡一战。

丰饶草原葬风坡上的战役,使浅水清一下子损失了六百多名士兵。这是他领一千人攻打南北两关时都未有过的损失人数。是他经历过的所有战斗损失人数的总和。

但是最令他感到郁闷的是:这场战役,他本人并不在现场。

他甚至没有机会指挥他的部队和这帮马匪拼死一搏。

不少后人认为,葬风坡战役里,马匪以多打少,以有备战无备,就算是浅水清亲至,也未必能改变败退的命运。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可以少死些人吧。

历史上,浅水清作战的特色,总结起来就是诡计多端,奇兵突出,麾下士兵作战勇猛,实力强悍。浅水清本人擅长突袭战,擅长攻城战,擅长游击战,甚至擅长攻心战,惟独在沙场阵战正面交锋的能力上表现平平。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根据他的历史战绩做出的评定,因此也常引来后人的非议。最有利的几条反驳例子里,曾经的护粮队与飞雪卫的那场阵战以及后来的死亡荆棘战役和中秋大决战,都可以说明他在沙场阵战上的能力。

但是这种战绩,比起他其后在止水的一路破关,占城无数,比起他在惊虹的纵横驰骋,游击骚扰,比起他在麦加和圣威的千里奔袭,往返折突,分疆裂国,还是显得要缺乏说服力一些。

人们总是更喜欢看到军队以弱胜强的例子,而不是以强对强或是以强凌弱的战争。前者可以证明你是名将,后者则是打赢应该,打输无能的评价。

对此,浅水清只能无奈苦笑。

世人不知,以强凌弱,方是王道。打仗若总是靠阴谋诡计,奇计叠出,则这个将军不是神仙,就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若战争当真象人们想象的那样一条计策永远可抵百万兵,那大家都去玩嘴皮子好了,何必征兵练兵这么辛苦?他浅水清又何必丢下佑字营不管,不惜代价争取熊族的加入?

但是浅水清可以打下一场又一场的胜仗,却永远没办法改变人们心目中的这种评定英雄的标准。因此大部分人们依然坚持认为,浅水清最弱的就是沙场阵战,当时他若在葬风坡,只怕依然很难独力回天。因为他几乎就没打过正面战场上以弱胜强的战争——他根本就不会傻到为了证明自己的阵战实力而给自己去制造这种机会。

不管怎么说,这种无聊的争议,建立在一个假设的结果上,毫无意义。事实就是当时浅水清不在,而他的部队,遭受到了生平中第一次惨败,丢失了一大半的人马,剩下的人也大多带伤。

佑字营唯一的收获,就是俘虏了风娘子。

这个五流众贼首之一。

……

莽莽草原上,一支败军溃退着。

他们中好多人失去了自己的战马,只能和战友共乘一骑。还有些人盔甲破开,头发散乱,武器碎裂。

少数人在行军过程中,突然就会坠下战马,无声无息地死去。

大部分的人身上带着伤,却缺乏治疗伤势的药物,只能在痛苦的煎熬中挣扎。

沐血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都碎了。

急奔了一天后,估计马匪们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来了。他抬了抬手,让部队停下休息。

在这场疯狂逃逸中,又有十多名战士无畏地死去。

新兵们在战斗中成长,在战斗中死去,在战斗中历练出血性与斗志……

此刻沐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平坦草地上,静静地思索。

马匪们到底为何会胆大到敢公然联合袭击佑字营?又为何竟然如此精通沙场骑战之术?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这次的袭击是否就算是终结了?

他不知道,他也找不到答案。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部队,现在必须想尽办法活下来。

他正思考间,后方突然传来大声的喧闹。

“放开我!我要宰了那个娘们!我要杀了她!”

正是林跃在愤怒而疯狂的吼叫。

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他和他的预备队少爷兵却派不上半点用处,这种怒火几乎已经沸腾了他的全身。

战罢归来,唯一没有受到损失的就是他们这支少爷兵队伍,他们受到了所有佑字营战士的拼力保护。可就算这样,还是有少数少爷受了伤,躺在地上大声哼哼。那些重伤的战士用轻蔑的冷眼看着这一切,然后一言不发。

林跃无法忍受这种轻蔑的冷嘲,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最终只能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那唯一的俘虏——风娘子身上。

沐血皱了皱眉头。

回身看去,风娘子的面前,林跃手提战刀,却被几名战士拉着,显然他是要把风娘子一刀两断方才解恨了。

“住手!”沐血钢铁般铿锵的声音传来。

林跃回头,看见那沉稳的脸上,隐蕴着怒色。

他单刀拄地,扑通跪了下来:“沐校!你就让我宰了这个女人,为兄弟们报仇吧!”

沐血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很重要,不能杀。有好多事我们还不清楚,正要着落在她身上。”

“可是……”

“没有可是!”沐血断喝:“谁敢动她一下,我立刻先宰了他!你们全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干什么?记住!我们是士兵!是天风帝国的军人!打仗,就注定是有胜负的。谁规定我们只能赢不能输的?这一场败了,下一场我们就捞回来!区区几个马匪,就能把咱们佑字营打丧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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