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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325)

“故事的主人,叫费力,他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起合伙做生意。他们的生意很好,赚了许多钱。”

“有一天,费力忽然发现他在钱庄中存放的银钱少了许多,不但刚做的一笔大生意所得来的钱不翼而飞,且连原本存放钱庄中的银款也消失无踪。费力大惊,欲找他的朋友问个清楚,没想到人尚未找到,他朋友的妻子却带着城卫找到了他,说是他杀死了他的朋友。”

“这桩案子里,费力的朋友失踪无音训,城卫府经过查核之后,发现市井传言,的确是费力杀死了他的朋友,因此判其入狱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费力饱含冤屈,受尽苦楚,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却没有任何办法。”

“二十年之后,费力终于出狱,他发誓不管是天涯海角,也要寻到他曾经朋友的下落,证明自己的无辜。”

说到这,云霓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鸿雁,鸿雁的心微微一跳。

“那他找到了吗?”她问。

云霓笑着点头:“是的,他找到了。原来他的朋友躲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拿走了他们一起做生意赚来的所有钱后,他甩掉了自己的女人,试图重新过上全新的生活。为此,他明知费力是冤枉的,却也不出头为其证明,为的就是怕费力找他,拿回钱财。”“这样的朋友实在可恨!”鸿雁气愤地叫喊:“那帮官吏也着实无能,既然都没找到人,又怎能判人杀人呢?那个费力当立刻把人抓回去,以让官府为自己沉冤昭雪。”

云霓吃吃地笑了起来:“让你猜对了一半,费力的确把他的朋友抓了回去,但他没有让官府为自己洗雪冤屈。”

“那是为何?”

云霓笑道:“费力把他的朋友抓回去之后,对着那些曾经判他刑的人说:看,这就是你们在二十年前说我杀死过的人,现在他就活生生地站在你们的面前。然后,他突然拔出一把刀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将那个朋友杀掉了。”

“啊!”鸿雁失声叫了起来:“他为何要如此做法?”

“他说:这个人反正是我杀死的,只不过我预先服了刑,现在才来实现我的罪行。我之所以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如此一来,我就不再是冤枉的了。”

鸿雁愕然,云霓看着她,却再不言语。

有些道理,不需要再费唇舌去阐述,有些道理只在那不言之中。

二十年的牢狱之灾,杀人的污蔑,精神上蒙受的打击,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的荒废,不是一两句道歉,和一些金钱赔偿就能弥补得了的。

费力用尽毕生的精力,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充其量不过是让那些认为他杀了人的流言制造者产生些许愧意,且在几天之后就会烟消云散,依然故我,并乐于制造新的流言。

这对费力来说是不公平的。

惟其成全了他们的错误判断,真真正正杀死了这个人,才能让他们嗅到自己手上因冤枉别人而染有的血腥味,才会一生一世的后悔与自疚。而从今日起,费力便再没有被冤枉的感觉,他可以认为他那二十年的判刑是罪有应得的,心中再无憾事。

无疑是个极具震撼力的故事。

当初浅水清给云霓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云霓的心是震撼的。

如今,论到鸿雁震撼与思索了。

原来坊间的流言是可以如此可怕的,不会因为你做了某件事便罢手停休,事实上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并为人所瞩目,那就免不得会有流言蜚语。

倘若验明自己依然清白只是为坊间的闲言多一些新的借口,不会让对方有任何内心上的愧疚的话,此番行为,其实只是多此一举。

云霓想告诉她的,就是这个。

与其反击流言,到不如顺应其变,若可以,不妨用行动狠狠地给所有人扇一巴掌,一如现在的云霓与浅水清。

他们不用担心流言的侵害,因为那已不再是流言,而是事实了。

鸿雁苦笑:“可惜,我终究是没有姐姐那般的勇气的。”

云霓柔声道:“只是缺个支持你的人罢了。”

“那南无忌他?”

“他不是,永远都不会是。你当找个真心爱你,不介意流言如何之人。你的清白,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只要无愧己心即可。”

“怕是难觅有情郎。”

“皆因缘分未到而已。”

云霓笑着站起,走出百花楼,影姿绰约:“妹妹,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你便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鸿雁怔怔地看着云霓消失在眼前,一时心中恍然。

正迷惘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长得极美,竟丝毫不比云霓与自己差了,粉色的脸蛋上透着青春的红嫩,一双眼眸仿如会说话般灵动。她怀里抱着琵琶,脚步婷婷,白皙的颈子总忍不住让人想亲上一口,就连鸿雁这样的女人也看得有些呆了,却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如此一个出色美人。

隔壁雅间的房门打开了,那姑娘抱着琵琶进去,鸿雁正好奇间,却看见了一个男人。

是他!

鸿雁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个人。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人,哪怕当时他蒙着面,但他走路的姿势,还有那熟悉的背影早已深深地烙进了脑海之中。

……

百花楼的包房里,南靖元破口大骂浅水清:

“小小武将,竟然敢和我南家做对,他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惹急了老子,一刀劈他做两断。”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真真是不假。

南家固然一门双杰,却不代表每一个南家子弟都是出色的。

南靖元是南山岳的侄子,以往依仗南门势力,纵横苍天城,飞鹰走马骄横跋扈。

然,自浅水清兵逼相府之后,短短数天时间里,世界都已变了样。

曾经看见他都要低声下气的喊一声“南公子”的人,如今看见他南门子弟,个个都饶道而行。

既不巴结,也不畏惧,惟明哲保身,待事态明朗后再作行动。

这份落差,在南靖元眼中尤其巨大。

特别是在南门吊孝,招驸马一事再也无望之后。

公主虽难嫁,对宵小之流而言,依然是无价之宝,做不成皇亲国戚的南靖元便要分外失落一些。

也因此,往常一直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一些人,如今再来巴结他,反而为他所接受了。

林跃,这个岭南盐业联盟会长的儿子,一个考举不中的落第秀才,在此时的邀约也就顺理成章地为南靖元所接受了。

此刻林跃坐在他下手,倒了杯酒给南靖元陪笑说:“南公子何必动气呢,南相乃国之重臣,浅水清算什么?等到南相孝期一满,回朝执政,只怕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浅水清,何必急在这区区几日。”

南靖元虽是纨绔,却不糊涂,摇头说:“你是不知道,浅水清现在背后有烈狂焰那个老不死的撑腰,自己又立下灭国大功,皇上对他是相当欣赏。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利用后宫一帮无知女人来做帮手,怂动皇上重新启用了一批以公孙石为首的旧臣。如今朝上,公孙石和我们对着干,几乎每日里都要指责相爷的执政手腕。可恨我叔叔现在戴孝期间无法上朝,眼看着那帮贼子气焰嚣张,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跃奇道:“以皇帝之英明,怎么后宫妃子竟可干政不成?”

“干政自然不行,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还请公子指点。”

林跃的虚心求教大大激发了南靖元的虚荣心,这刻冷哼道:“公孙石之所以能上朝,完全是因为太子太傅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看上去不起眼,就是教导太子功课,但却是未来帝师。将来太子若登基,见了老师也要恭敬几分的。后宫诸女虽不可干政,但是太子太傅这个位置却是少有的她们可以说上话的位置。只要这帮女人对陛下说些,原太子太傅教导无方,太子无心学业的话,陛下日理万机,无法查辨,自然就只能听之信之。帝师一职,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惟其公私难辨,才会给人可乘之机。太子每日居深宫,与后宫诸妃也颇有交情往来,只要说动他同意由谁来出任帝师一职,则皇帝也不会放对。因此,公孙石才能如此顺利地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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