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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384)

这一次,浅水清是真正打破了常规思考。

越是有所成就的将领,对战争的理解程度越高,也就越容易陷入一种思维的误区之中。

突袭战不可能在隐匿敌后一个月后发生,这几乎是每名优秀将领的共识,惟如此,当这个常规被打破时,它带来的后果才会是灾难性的。实际上历史上每一位出奇制胜的将军,几乎都是在某个方面采取了打破常规这种做法,在突破了某个人们认为不可能的障碍之后做到的。

孤正帆穿过接天山脉袭击暴风军团的后路,是如此。

浅水清利用同一条秘道来打破另一个常规也是如此。

战争就是在不断打破常规和建立新的规则中反复,成功的将领建立新规则,失败的将领则承受苦果。

在这里,也许有人会嘲笑,凭什么孤正帆要这么愚蠢,不能用同样打破常规的心态去看待浅水清。那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清楚看到对方的每一步计划。

正所谓战局如牌局。任何一场战争的主将,能掌握的信息都是有限的,就像打牌时,你只能看到自己手里的牌,而看不到对方的牌。你只能根据牌桌上已经出现的牌张、对手的表情神态、出牌势头及习惯性的打法风格,来推断他手里的牌是好是差,揣摩其意图。在此基础上,你才能根据自己手里的牌型特征和实力状况,拟定应对策略。

可以说,绝大多数将领的绝大多数军事决策,都是在不充分信息条件下作出的,而且在很多情况下,还必须迅速地决断。

因而在决策过程中,除了去伪存真、条分缕析、按最大机率行事外,战场的感觉也非常重要,指挥经验的作用也正体现在这里。

后世某些狂徒们,往往坐而论道,指指点点——粪土当年万户侯、某名将有何不可理喻的失误、某大臣有何弱智的愚行……为自己超越了智者、战神而飘飘欲仙,沾沾自喜。就象南山岳之败,注定将会在史后为人指点,声称南山岳如何不谨慎,贸然相信易星寒才导致大错铸成,却不知当时的具体情况和种种局势逼迫使然。

这些狂徒们恰恰忘记了,他们是在回翻史书,知道了两家,甚至三家、四家的底牌,方能做以上狂言。

因此,墨守成规固然不会成为天才般的将领,一昧地只想着敌人出新出奇,也同样是不切实际的做法。否则堂堂东战神烈狂焰也不可能为孤正帆奇兵所趁,就因为战争中这种打破常规的战术,本身其实是非常罕见与困难的。

历史上不乏疯子战胜天才的战例,就是因为他们疯狂到因为某种渺小的可能而不惜付出一定代价去做无谓的绸缪。这种人或许可以得意一时,却不可能得意一世。当后人孜孜不倦地学习这种战例时,结果就是纸上谈兵。因为那并不值得学习。而对付这样的疯子或者说蠢蛋,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出新出奇,而是直接在正面战场上和他比基本功。

在这样一连串的提问与分析下,大家也越来越觉的这个计划的执行性的确很高,心神也纷纷为之雀跃起来。

浅水清最后道:“大家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疑问吗?”

那个时候,小八尺突然插口说了一句:“如果是我,我就会在那条秘道摆放一个巨石陷阱。如果有敌人冲过来,只要启动机关,大石就会堵住洞口。这样一来,后面的天风军就再过不来,既简单又省事。哪怕只剩一个惊虹兵,都能挡住所有天风军。”

浅水清微微一呆:“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但是那里的山壁很陡峭,巨石太重,翻板无法支持,要做出这样的陷阱怕是不容易吧?”

“不必一定要放在洞口上方,只要在洞口的侧面堆起一个斜坡,放上铁制滑板,平时用铁桩固定,做好套结,要用时一拉就会冲下来。如果怕大石冲过头,就在洞口另一侧修筑矮墙,防冲撞的栅栏,地基打得厚一些,能挡住巨石的冲击就够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浅水清则呆呆地看着八尺,好半天,他苦笑对大家说道:“谢谢你,八尺。如果对方真是这样做的,你已经立了头功。”

“不用谢,只要你肯教我打仗就行。”八尺得意洋洋。他是机关陷阱的专家,在丛林就靠这个吃饭,别的东西现在还不行,这类陷阱之类的玩意绝对难不倒他。

在经过一番探讨分析后,所有的问题基本都已提出与解决,浅水清也不得不叹服人多智长,且竟是长在那个貌不起眼的小毛头身上了——他是唯一一个突破自己两个月的周密计划,找出自己思虑不周的人。

浅水清道:“无双离楚,你们两个负责前头开路,先观察环境,如果确如八尺所说,务必要想办法先干掉看守机关的士兵,拓拔开山,你第三个出去,如果他们没能完成任务,你要给我顶上。我是第四个,雷火,沐少,虎子,第五第六第七。”

随着浅水清的点名,一次史无前例的作战计划就此展开……

待到会议结束后,所有将领都已明白了自己的作战任务,纷纷离去,浅水清看着姬若紫,后者眼中满含泪花。

她轻轻搂住浅水清的腰说:“此去一路凶险,如果不行,不要强撑。”

浅水清点点头:“我不在的日子里,国内政局的稳定就要靠你了,公孙石那个老东西不可信任,历明法也不可依赖,到是朱丹心不错,只可惜他不是他们的对手,以后还得你自己多想办法,总之一切小心,我把狗子和卫青凌留给你,再加一百个弟兄,有什么事还是多找申奇他们商量,还有就是记住我给你的交代。”

姬若紫恩了一声:“我知道该怎么做。”

浅水清看看男孩八尺,这家伙正对他送去一个谄媚的笑,浅水清道:“这孩子不错,就交给你了,帮我看好他,以后家里的事就需要你费心了。”

“不行,我要去当兵,我要去当兵!”八尺跳着脚大喊。

“你还小,还没到你能当兵的时候,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

八尺无限委屈,浅水清已扭头而去,姬若紫紧紧抱住八尺,泪水终于流下。

对于没有上过战场的孩子来说,战场似乎永远是男子汉才能去的地方,他不会明白那其中的艰苦,惟有亲自经历过之后,才会明白那远比他生活过的丛林要可怕得多。

……

9月15日。

繁忙的两个月,辛苦的两个月,劳碌的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的大练兵,几乎让所有铁血镇的官兵都瘦了一大圈,整整两个月的集中强化训练,终于完成了任务。

不过今天,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石村。

两万七千名铁血镇官兵,五万四千匹战马,远远望去,士兵们形成一片金色海洋,若那天涛天波浪,在阳光下闪烁出粼粼波光。

无数的长矛,战刀,戳天而起,竖起一片刀山枪林,大纛飞扬,旗帜飘舞,在烈烈大风中挥动,钢铁般的战士策马风中,安静得若一尊尊石像,惟有跨下的战马,偶尔还不安地踏动马蹄。

每一个人都知道,今天,只怕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上战场了。

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铁血镇督浅水清坐在飞雪上,他的身后,是碧空晴,方虎和水中棠三位掌旗以及各营营主。

身披白色水云战袍,那是云霓亲手为他缝制的,衬着飞雪的白色,在这天地间凝立成一片雪影。

望着眼前的战士,浅水清大声喊道:“我的兄弟们,今天是一个大日子。”

“因为今天,我们就将离开这里,踏上通向荣誉,鲜花,金钱,胜利,还有鲜血与死亡的道路,这条道路并不好走,或许会有许多人死去,但是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不过至少我们拥有选择胜利和奋勇战斗的权利!”

“这场战争,我已经等待了太久,你们也已经训练了太久。等待让我的心焦躁,让我不安,让我渴望冲到战场杀敌!而训练,则让你们疲劳,让你们伤痛,让你们同样渴望早日将训练得到的东西发挥到战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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