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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544)

比如说:那位惊虹丞相益子谦据说老当益壮,前后娶了十三位侍妾,为他生了二十多个子女,在外面的露水姻缘更是数都数不清。听说他府里有一个侍妾和四个丫鬟,是西蚩人送的,这就难怪他要为西蚩人说好话了。

比如说:严真平在朝中其实并不受太多人欣赏,因为他的治国理念与益子谦是背道而弛的。益子谦是典型的宁予外寇,不予家奴式的思想,在他的眼里,天风就是家奴,就算不是家奴,也是一个家庭里分出来的兄弟,翻了脸,就从此陌路。情愿草原上的豺狼虎豹过来打野食,也不情愿天风人永久性霸占惊虹。严真平则和朝中许多大将的心思一样,宁可亡于天风人之手,不给草原蛮族任何机会。因此他不受益子谦的喜欢。

再比如说:当朝太子是益子谦鼎力支持的,但是二皇子梁锦却是严真平的学生,严真平在出任火云城城守之前,是霸业城颇有名气的讲学大师。

所有的这一切,诡八尺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笑眯眯地下棋,有一天没一天的过日子。

他手上的伤还没好,每日里依然痛得死去活来,就算好了也不知道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一只左手从此废掉亦不无可能,但小家伙个性倔强,竟始终微笑着度过每一天,仿佛那只手不是长在他的身上,更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困守待死。

起初的日子里,追日组织了多次的营救行动,试图悄悄潜入书房救走严真平,但是夜莺机警小心,与诡八尺轮流值守,根本不给对手一丝机会。追日把营救行动进行到第六次时,诡八尺直接切掉严真平的一根手指扔出窗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下次就是一只手。”

追日彻底放弃行动。

当时诡八尺拉着痛得几乎要昏过去的严真平说:“来,继续下棋。”听得所有人毛骨悚然,就连夜莺都不得不叹息这小子心狠手辣,且定力十足。他师傅被困在惊虹,每天想的不是怎么杀出重围,而是拉着对手一起死,做徒弟的也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困在这小小书房里竟能自成气候,切了人手指后拉人下棋。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伤势渐渐都有了起色,但是诡八尺却毫无离开的打算。总督府的侍卫削减了一拨又一拨,看起来是有所放弃,但是诡八尺知道,他们是在暗中布局,等待他们主动离开的那一天。

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

……

今天终于赢了一盘,严真平喜上眉梢。

诡八尺大摇大摆地往后一仰,靠在墙上说:“问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严真平立刻道。

“什么时候我能够确定外面是安全的,就什么时候走。”

“本官可以主动撤消外围所有守卫。”

“可你没法让全城守卫都离开。”

“本官可以送你们。”

“谢谢,但不必了。我看现在没有地方比这总督府更安全,严大人的好心我领了,不过暂时我不想走。”

严真平怒火上涌:“老夫从未见过如此无赖的刺客,杀不了对方竟还赖在对方家里不走了!”

诡八尺仰天打了个哈哈:“我杀不死你,我气死你!”

“……”严真平气得险些休克,夜莺则苦笑不得。

这些日子,由于诡八尺和夜莺的存在,严真平彻底与公事绝缘,天知道现在多少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却被逼得在这书房里和诡八尺下棋,世事离奇,事态发展走到这一步,严真平都不能不叹息。

诡八尺突然坐了起来,向严真平眨眨眼睛:“我知道你心忧什么。要不这样吧,你在这里处理公事。”

“这里?”严真平吓了一跳:“在这里如何处理?”

诡八尺伸了个懒腰:“简单得很了,如果是一般公事,就让他们在窗外候着,我开个窗口让你们说话。如果有紧急事务,也可以派人进来,不过必须被绑着才行。交代完公事再离开就可以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师傅常说,过程有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令师是在误人子弟!为人师者,当洁身自好,为人师表……”一说到教育学生,严真平立刻滔滔不绝起来,显露出自己一代讲学大宗师的风范。

诡八尺用咳嗽打断了对方的教导:“总之呢,小爷我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的了。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其他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师傅还说过,对于军人而言,一切礼仪教化都是多余的东西,只有生存与血性才具有价值!”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严真平看着这小兔崽子良久,终于点点头道:“好,老夫接受!”

“吼!这下可以看看大官们是怎么办公断案的喽!”诡八尺一句欢呼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夜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颜如花,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尽管诡八尺从未说过要如何脱身,但是夜莺知道,其实这鬼精鬼精的小东西早和外面的离楚和飞取得了联系。

他送出的那句话是:“我不说走,就别来救我,保护严真平,勿让他为人所害。”

没有人知道诡八尺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可以肯定,小家伙心中自有算盘。对于这样一个胸中自有丘壑的小家伙,夜莺就算是想替他担心都难。相比之下,如果说铁血镇里还有谁可以让夜莺担心忧虑,替他不安的,那么这个人不是浅水清,而是无双。

无双啊无双,此时此刻,你应该已经走出惊虹,踏上了前往涯国的回家之路了吧?夜莺悠悠想到。

第一百章 离合

风,吹动南弯河的河面,泛出波光粼粼,水面上映照出一条大河船,正在水手们奋力地摇桨中迅速前进,左右各四十根大船桨,在掌舵的口号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有节奏地拍打着水面,同起同落,整齐划一,两岸的风景不停地从眼前闪过,不一会就晃到了脑后。

前舱甲板上,幸中源背负双手,遥看天边,看上去心情不错,侧首边站着的正是那为津家大小姐,津津。

“再有一会就要到渡口了,津津啊,收拢一下你的性子,可不要在云家大小姐的面前失了礼数,会让人看你父亲的笑话的。”

津津把嘴一撇:“我津津虽然性子急了些,至少也知道谨守家风,不做那败坏门风的事情。她和那浅水清的故事,如今是天下皆知,都说此女不但生性不守妇道,且有克夫之相。不然不会有先有南无伤之死,后有浅水清之困。在她面前,想必本姑娘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算失了礼数的。”

幸中源脸色一正:“胡说八道,市井流言岂可轻信。云霓小姐是世间奇女子,我当初见过她一次,便知此女外表稳文贤淑,内心刚烈坚强,只要看她此番为救铁血镇,不惜抛头露面,出使圣威尔,便可知其人。你不尊重她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如此胡乱中伤!作为你出言无撞的惩罚,过会到地方后不许你下船,待本帅办好正事之后,若你表现不错,再为你介绍她二人。”

津津吐了一下舌头,低着看脚尖:“知道啦……人家也就是听说嘛。”

幸中源自己没有女儿,把津业宏的这个女儿一直当成自己女儿看待,因此也极心疼她。这刻看自己有些言重,只能再好言抚慰她几句,不过禁令却是不能撤消。他好歹是军团主帅,说出来的话岂可轻易收回。

大船随波逐流,不日就到风陵渡口,渡口不远处,一列车队已停在那里多时。

车队的中央,那辆坠着啼血鸳花,刻着枪盾纹章的豪华马车便是云霓的坐车了。

大船缓缓靠岸,水手们利落地放下船板,幸中源第一个从船上走下来,马车此时亦已车帘掀开,露出的是云霓那张如花玉颜。

在无双的搀扶下,云霓轻轻走下马车,对着幸中源薄施一礼:“云霓见过幸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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