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糠咽菜有点夸张,但村里的伙食是真不咋样。
村长说,回头安排他媳妇先给他们知青做一星期的饭,不过他们自己也得学着点。
昨晚吃了煮的胡萝卜后,郭春燕晚上没少放屁,觉得屋子里都是臭屁味。
好不容易睡熟了,又被吵醒,她拽了被子蒙头继续睡。
倒是另一个女知青艾红梅喊她,“咱们得下地干活,春燕快起来。”
知青们第一年的粮食由国家供应,往后就得看村子里的收成和自己的工分了。
工分少,分到的粮食少,那就得饿着肚子干活。
沂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山区,粮食产量本来就不高,年底分红的时候工分也不值钱。
能干活的人家还能混个温饱,要是孩子多劳动力少的庄户人家到了年底一算账,还欠村里粮食呢。
艾红梅的提醒让郭春燕很是不耐烦,“知道了。”
她一脸起床气的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却没有聚焦。
磨磨唧唧到了田间地头,才发现傅长缨已经拿着锄头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干着。
“真会装。”
谁喜欢种地呀?
这么累,面朝黄土背朝天,回去后浑身都是泥腥味。
没有人会喜欢,尤其是他们这些城市里来的人。
傅长缨不是装又是什么?
苗花看着傅长缨干活那架势还挺像那回事,“长缨你在家干过农活?”
在家没干过,不过扶贫的时候啥都得干。
“来之前去了趟乡下,跟我爷爷奶奶取了取经,他们教了我一些。”
苗花看着那灿烂的笑脸,把自己那脱了线的手套递过去,“你戴上这个,保护下手,省得磨出水泡。”
傅长缨笑着接了过去,“好嘞。”
只是戴上手套没多大会儿,傅长缨就觉得手心有点疼,脱下手套一看,手指头上面已经冒出来四个水泡。
行吧,这防护甲完全没用。
傅长缨把手套塞进口袋里,追赶已经把她落下一截的苗花。
革命老区这里是一年两茬作物,如今干的给小麦田锄草松土的活。
傅长缨分得清麦苗和杂草,可其他知青就不见得有着眼力见儿。
曹盼军直接把麦苗当杂草给锄了,带他的梁明玉见状傻了眼,看着那一串被锄掉的麦苗,五大三粗的汉子蹲在地上捂着脸。
其他村民发现了情况,尖叫起来,“哎哟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咋把咱们的麦子都给锄了?”
锄掉麦子了?
郭春燕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眼,这到底哪是麦苗哪是杂草?
她看着长得都差不多啊!
来自大上海的知青初来乍到革命老区,就把猫了一冬天的麦子给斩草除根,这让大湾村的村民心情复杂。
村长徐长富看着那些根朝上的麦苗,抽了一口烟吐出一片云雾来,“怪我,这些都算我账上。”
这话让曹盼军忍不住嘀咕了句,“不就几个破麦苗,至于吗?”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村民们听到纷纷看了过去。
徐长富眼神冷冽,让曹盼军心中一慌——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来自大地方的知青刚想要说句什么,忽的后脑勺吃了一记打。
曹盼军回头望去,看到傅长缨朝自己扔土坷垃,他躲闪不及脸上愣是挨了一下,“傅长缨,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论文《试论沂蒙山区土地资源的合理利用》和《沂蒙山区土地资源的可持续利用研究》
第7章 逃兵
干什么?
打人呀。
这都不看不出来吗?
曹盼军又是挨了一下,虽然不是砸在脸上,但土坷垃砸身上也疼啊,“你脑子有病是吧?”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城市青年对下乡这件事都十分热忱。
早期的知青的确是响应中央号召纷纷下乡为国家垦荒种粮食,他们品德高尚,为建设祖国竭尽全力。
也不排除有的城市青年对乡下瞧不上眼,不乐意下乡。
城市里有小汽车有自行车,道路平坦能□□细粮食。
乡下有什么?
看不到头的土路漫天黄土飞扬,干不完的农活直不起腰来,还有那简直没办法下嘴的粮食。
这是人过得日子吗?
曹盼军的心思,或者说插队到大湾村的大部分知青的心思傅长缨门儿清。
所谓的“城市青年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可不是单纯的口号,可不是得接受再教育吗?
没有农民供应粮食,城市里的人怎么生活?
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初,工农业剪刀差依旧存在。即便是全面取消农业税后,农产品依旧价格低廉,农民忙活一年从地里头刨出来的钱也没几个。
国家是亏欠农民的,可国家也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