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冁嬮(20)

作者: 辴孍 阅读记录

这四声不要,其三分别是鹭扬、卢彦、以及伊晚所发,另一声却来自数丈外的室内大门之处。

卢卉给允隈一剑划破颈中命脉,惨呼之后,头一歪便再无声息。卢彦、伊晚二人只道她已香消玉殒,痛失爱女,霎时呼天抢地的哀嚎起来,哭得煞是热闹。却不料本已死翘翘的卢卉听到那声非同一般的“不要”之后,像是突然受了刺激,竭力瞪大瞳孔望向门外,嘴唇开开阖阖,想吐词却发不出声音。脸上泪水夺眶而出,既惊且喜。唇畔挣扎半晌,终于气若游丝般吟出一个名字。

“啊……啊游!”

来人正是风潇游。

他在山门前见情状有异,疾速上山,却见万余同门尽皆枯坐于太璺殿前打瞌睡,说是掌门清晨之初便传令他们候在广场上,一直到此时仍不见鹭扬颁令,众弟子不敢轻易涉足入殿,便只得等候。他心知门中有变,询问无果,径直踏入殿中,四处逡巡,未能发觉异样,搜寻了数十座殿堂、各方犄角旮旯过后一无所获,辗转找到后山密室中来。

这密室乃本派要地,门规有云,寻常弟子禁忌入内,但他身份迥异,非同一般,得了卢彦允可,老早之前便来过几遭,轻车熟路找到这间密室,刚一开启机关推门入室便亲眼目睹卢卉被杀。

顾不得去觑到底是何人下此毒手,风潇游大骇中飞速窜进,急欲奔至卢卉身旁,半途却突然横过一柄利刃截道而拦,直直拦在那处,只待他将胸膛送上去切。幸亏他一身功夫施展起来得心应手、收放自如,堪堪撞上剑刃时止势刹足,身躯距剑已不逾半尺。

他火急火燎,瞥眼一望,待看清拦截自己的人时,双目蓦地一凛。

怎么是他?

允隈手持长剑,自来熟的笑到:“好久不见,不知风大掌门可还记得区区在下。”

这时风潇游已稳定心神,不如适才目睹卢卉被屠时那般紊乱,待看清室中情景,惊诧之余,心头却暗自琢磨,但越琢磨越是一头雾水,理不清来龙去脉、头绪纷纭。

“是你?你如何到笑岸峰来了?”确实好久不看,他们勉强算得上上老相识了,虽非十分熟稔,终究牵扯不断。他一指前方蒲团上虚弱靠依的三人,质问道:“这是你的杰作?你同笑岸峰有何深仇大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待允隈做答,便瞩目于卢卉身上,眉目焦虑显著,问道:“小师妹?你撑着点,切莫睡下,否则便再无苏醒之日。”

匪夷所思的变故接憧而至,他一时三刻无法消化这许多。眼见卢卉脖颈处不断渗血,于是拐过依旧横在身前的长剑,往左一踏三步,意欲绕道而过,岂料将将一步跨过,剑刃跟着转了过来,允隈仗剑而立,笑道:“我揣摩着你此刻心中定然满腹疑云罢,但你甭管我这番杰作的过程如何,因眼下已即将落幕。”一顿之下,瞥眼往他周身打量,讶然道:“七鳏六寡果然就是一堆饭桶,倾巢而出,竟叫你毫发无损的奔上了峰,”

此言一处,风潇游不禁愣了片刻,结巴道:“你……昨夜那些人,居然都是为你效忠,你知晓我即将回山,遂勾结一披败类于半途暗中设伏,意欲置我于死地?但你失策了,那批人密谋暗算我以失败告终,我还活得生龙活虎,你雇佣的人却一个个都驾鹤西去了。叫你失望,实在过意不去。”

允隈连连摇头:“不不不,你没死倒也很好,正巧我今日大功初始告成,便拿你试一试招。”语毕,他看了眼命中须臾却垂死挣扎的卢卉,脸上笑容霎时一换,记忆中的某些憎恨排山倒海般袭上心头,温和的面容成了咬牙切齿的形容,语出恶毒:“你活得心安理得,一天天享尽艳福,大约还不晓得咱们之间笼统缠了多少牵扯罢,又或者说,你欠我的债究竟有多难赎。”

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面上神情倏忽一转,浮现一抹罕见的柔情:“抛开从前那些恩恩怨怨,单独拿女人出来谈一谈。满柔就是对你念念不忘,先入为主,以至于无视了我,时至今日依然不肯接受我。你无羁派中女人成千成万,红粉佳人数不胜数。我此生唯独钟情一人,她却为何偏偏牵挂于你?咱们生来就是宿敌,命中注定不共戴天,早晚要拼一个你死我活。”

关于从前的恩怨牵扯,风潇游其实于心有愧,他此番倾诉委屈,他真真无言以对。听到“满柔”二字,心里忍不住想起一道清丽纤细的身影,弱柳扶风,仿佛一卷便要飞走,需要人呵护,更需要挽留。

“你将满柔怎么样了?”听允隈的言外之意,貌似他钟情的对象便是满柔,可她人呢?风潇游自知对不起她,故而格外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