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冁嬮(26)

作者: 辴孍 阅读记录

这是她无可奈何时孤注一掷的涉险计,倘若风潇游迟到个把时辰,她便如晓婺所说,生米做成熟饭,非但一无所获,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葬送一生韶华。可万幸,她赌对了,得了风潇游一句“未婚妻”之诺,诚然那只是他为破坏人家大婚而逢场作戏找的借口,一个能名正言顺将她从鞠鹨宫携走的理由,也是未免落人话柄,但聊胜于无,她觉得自己得了宽慰。即便是临死之前,仍对此心心念念。

风潇游回忆自己与卢卉的曩昔,种种点滴,心里的愧疚一浪概过一浪,但总是于事无补了。他呆了半晌,轻手轻脚的将卢卉放下,站起身去解了卢彦三人受封之穴,转过身来时却见数丈外空空如也,原本呜呼哀哉的允隈竟已不知去向,地面只残留一大摊殷红的鲜血、那把他适才用过的镔剑,以及一部黄皮金封的卷册,尸体却不翼而飞。

“不好,适才大家都只关心卢卉,却给他趁机炸死逃跑了。”鹭扬一拍脑门,扪心自问,他心头尚不能自知允隈未死潜逃究竟是好还是不好。适才允隈一动不动时,他只觉头脑空洞,由衷希望他再站起来叫嚣几句。

“留他活命只会后患无穷,不能纵虎归山,需得立即谴人追捕!”卢彦将伊晚扶起,顾不得检查闺女尸,正欲疾步奔出,却因内伤之故迈不出步子,险些踉跄跌倒。

风潇游赶忙将他搀稳,瞥了眼门口蔓延向外的那条血线:“我那一掌定能送他归西,他无需忧心,他是绝对活不成的,只是不想死在我们面前罢了。当务之急是需立即设法救助你们身上的内伤,我瞧师兄你伤势似乎并非外力所至,那是什么缘故?你武功这般高深,莫非也是败在允隈手中?还有门中闹得如此天翻地覆,九位长老哪里去了?”他一连串问题没完没了,实在是因今日这件事忒也莫名,心头疑云重重,急欲求解。

卢彦喟然一叹,摇了摇头:“他乘我练功之时突放冷剑搅我进修,你也知我修炼内功时需沉心静气,半分干扰不得。他那支冷箭未能直接伤我,却间接令我走火入魔。他伤了我立即便去告之你师嫂,说我中人暗算,你师嫂进来替我运功疏导心火,他便在背后袭了你师嫂一掌,这才双双栽了跟斗。”他所知也只这许多,笑岸九老的下落却不得而知。

鹭扬怔了片刻,三人中他受伤最轻,虽同样被一剑刺中要害,却得允隈包扎止血,并无大碍,不过是虚弱罢了。

他走过去将那柄长剑从血泊中拾起,以袖拭去上面的污渍,叹息不止,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从前说起他的遭遇,我深感哀怜,只是何以酿成而今这种结果?他只道天下人对他不起,所有看不见旁人对他的好,即使看见了也即忽视,或是强行将之曲解。那日他拜我为师,满面春风,后来我赠他此剑,他当时就垮了脸色说我吝啬,舍不得赐他一把好剑。在他眼里,只要是旁人所赐,只怕没有一件物事是好的,只有自己不择手段谋取而来的东西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今日便逼我拿出沁雪。唉,允隈啊允隈,这沁雪我早已亲自交在你手中,是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所以……什么都看不到。”

此言一出,旁人尽皆讶然,沁雪锋芒毕露,乃笑岸峰镇派之宝,传自天冥古皇,他手中那把不过是柄普通长剑,怎能同沁雪相提并论?

鹭扬自知天诸人之惑,侧过剑锋,解惑道:“我不过就在上面刷了一层墨漆,遮其精粹,毕竟此乃掌门信物,不宜轻易示人。但想尘埃怎能掩盖翡翠之光?日常朝夕相伴,我只道无需出口提点他亦早晚洞察得开,岂知他至始至终没能看得出来。一层薄如蝉翼的墨漆,也能令人眼盲至此。”捡起风潇游那柄适才与允隈过招时被击落一旁的赟凰,映烛而觑,就见剑刃上赫然出现一粒缺口。此剑同样是天冥古皇赐予风潇游的佩剑,削铁如泥,而今却已钝了。

“世间兵器万千,但能胜赟凰之刃也只有沁雪了。”

风潇游恍然大悟,适才他与允隈各自持剑相斗,双剑相触时脸上忽然被一细物击中,看来便是脱自赟凰之身的那一粒残刃,给沁雪削下,弹中脸颊。

几人尚未唏嘘尽兴,门口蓦地脚步喧哗,九人陆续走进,正是比罱翁等笑岸九老。

他们之前给允隈囚禁于另一间石室,待稍微养足了些力气,便在石室内东摸西找,总算觅到开启石门的机关,于是相继出室,辗转来到此间。

九人一入室,个个扑通而跪,连连朝鹭扬叩首,齐声痛懊:“弟子罪孽深重,望求掌门赐死!”按照岁数而论,他九人可做鹭扬之父,但以辈分头衔而言,长老虽德高望重,却还是得以掌门马首是瞻。他九人虽功力全失,个个老态龙钟,但一齐纳罕,也颇有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