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冁嬮(3)

作者: 辴孍 阅读记录

零虑冲人堆中一指:“你仔细看,瞧那人是谁?”

她所指之人是一位同阿颛年龄相仿的青年,白袍缓带,背负长剑,正牵着一名锦衣少女在人堆中穿梭疾行,交头接耳,时而朝来时路频频回头,脸上均有惊恐骇异、余悸未消之情。他二人足底稳健,步履轻捷,显是身具武艺。只是奔行匆忙,大有逃窜之状,不知在规避些什么。

阿颛对那负剑的青年背影微感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何处晤过。

零虑眼底浮现戾气,左掌已捏握成拳,骨节摩擦之声咔咔作响,怒道:“你不知那男人是谁,咱师傅为何仙去你总晓得罢!”

经她提点,阿颛蓦地恍然:“嗯,当日的确是他同天冥古皇一同找上门来!”

“这人在此处现身,那天冥古皇大约便盘桓附近,且尾随他二人身后顺藤摸瓜,找到那老头子以报此大仇!”

阿颛却踟蹰了,瞥了眼那青年,不以为然:“算了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真将天冥古皇杀了,咱师傅也绝不可能死而复生,反而招惹麻烦。与其自寻烦恼,徒造血腥,不如看淡些,释然从之。”

零虑一拍桌面,两坦瓷罐应声而碎,她只片刻间便目眦欲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世上最不共戴天之事便是杀父之仇。咱师傅虽从前待你凉薄,总是二十年养育之恩,有仇不报人之可弃,何况还是这等血海深仇?”

阿颛欲待说辞,她却抢在前头阻了他发言:“你不愿动手,我自个儿去,即使战那老家伙不过死在他手中,你且记得替我收尸!”说着义愤填膺站起身来,意欲下楼。阿颛一惊动容,拉了她胳膊重新座下,说道:“稍安勿躁,你身子不便,且留在此处,我一人前去便可。”眼见楼下那双男女双双径直向东而去,渐行渐远,同零虑宽慰了两句,快步下楼。

数月之前,他师傅虿螅老叟受人重创,无药可治,终于死于非命,他虽悲恸,憎恨凶手,却也不曾想过复仇之念,他自觉仇之一字害人害己,即使他终令真凶一命偿一命,终究不能改变已发生的事实,无法令人死而复生,或许多年之后又有那凶手的亲朋好友家眷宅属来找他晦气,冤冤相报,只会遗祸无穷。因他心如止水,遂无嗔无恨。

但零虑所说句句属实,这个仇既是为人子弟必负之责,他无法推脱,不得不为之竭力,非令真凶血债血偿不可!

卢彦本是同天冥古皇那只闲云野鹤云游四方,至桡鹨城中时不期邂逅了姬阴魂,专为逮捕伊晚而来。这女人美艳无双,却非弱柳扶风的娇娥,脾性暴戾,心狠手辣,倘若伊晚给其逮回,势必丧命,辛而城中人多口杂,逵路蹊径四通八达。他首先察觉对方,立即携了伊晚之手夺路而逃。

一路奔回城郊天冥古皇暂做盘踞的秋水苑,推门而入,却见偌大的院庭空空荡荡,唯余满院桃花落英缤纷,不见一人。

“难不成老前辈又去花影楼听折子戏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亏得是尊世外高人。”既已安全归居,那女人便不会追来了,伊晚如释重负的长吁口气,正预备去关院门,岂料转头时忽然瞪大瞳孔,呆若木鸡。

卢彦见她神情有异,以为她惊吓过度,安抚道:“咱们既然安然无恙回来秋水苑,她即使寻上门来亦不能放肆了,且莫忧心。”

伊晚得了抚慰,自讶异中回过神来,却不理睬卢彦,双目只望他身后,:“不知这位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卢彦眉头一皱,纳闷回首,这一瞥不要紧,却吓得魂飞天外。

只见身后两尺外站了名弱冠青年,绺丝散发,玉树临风,一袭血色红衣在风中猎猎谡扬,无尽妖冶邪魅尽显其中。

“是你!”卢彦心神宁定,立即将他认了出来,正是数月前他同天冥古皇去往翙隰谷时遇见那人。只是何以会在此出现身?他与自己相距不过咫尺,他却浑然未觉,不知已一路尾随多久,倘若意欲取他性命,他只怕死之何因亦无从知晓。彼时天冥古皇驾临翙隰谷是去寻衅杀人,大动干戈,但想他若有意寻仇,早已动手,既未动手,便非滋事而来。

“我来找天冥古皇,既然他不在此处,劳你两位领个路,带我去花影楼寻他。”阿颛往旁一让:“这就走罢。”

卢彦脸色陡然惊变,他果然是上门寻仇来了。

伊晚不知内幕,只道他是天冥古皇旧相识。见他容颜俊美,颇生好感,作势往屋里相邀,笑道:“其实我们俩也不知古皇究竟踪驾何处,花影楼离此尚远,去的话说不定白跑一趟。眼下天色已晚,想必他老人家也该回来了,公子且先入舍小酌一杯薄酒,稍候片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