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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424)

师逢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友人蹲了下来,一点不嫌脏地拨开花瓣,将这块湿哒哒的东西捡了起来,捏在了手心。

这块红布方方正正的,绣纹细密,竟是一块新娘的红盖头。也不知道遭遇过什么,又脏又湿,还留了些深浅不一的酱黑色印子,斑斑驳驳的。

这块红盖头为何那么眼熟?

大雨夜,月老庙,新嫁衣……似乎有些已经被他淡忘、压在了心湖底的记忆,波动了起来。

伶舟的眉心越皱越紧,低头,轻轻地嗅了一下,一阵若隐若现的熟悉腥味,蓦地冲入鼻腔,登时,他脸色剧变。

师逢灯还未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伶舟已经像疾风一样,向前冲去了。

“喂……等等!”

……

这似乎是伶舟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拨林穿叶,疾奔御风。越靠近结界,腥味就越浓。猩红的血滴,啪嗒啪嗒,在沿路的缤纷落英上滴了一长串。

但这还不够快。

有一股陌生的不祥预感、和仓皇之情,鼓满胸膛,仿佛恶意的笑声,鞭笞着他,让他再快一点。

终于,望见了结界的轮廓。

伶舟猛然刹住了脚步,目光僵硬。

结界之外,那片脏兮兮的土地上,趴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妖怪。身体已被落叶淹了一半,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怪异又滑稽。屁股的位置拱了起来,那是已经收不住的尾巴。

她本可以再往前挪一点,趴在一个舒服干净点儿的地方等死。

但是,已经变化了指令的结界,无情地挡住了她。告诉她这里已经不欢迎她了。

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有些艰难地抬起了下颌。

与那张小脸对视的瞬间,伶舟的思绪彻底空白,一个箭步,已冲到了她面前。

桑洱穿着一袭长长的嫁衣,肚子血糊糊的,气息虚弱,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看见了他,仿佛是一种本能,她还是弯起了眼,费劲又讨好地冲他摆了摆尾巴。

虽然挖丹之后紧急止了血,可前行的速度还是慢了很多,差点就以为赶不上了。

伶舟想也不想,立即抓起了她那只细瘦的手腕,全凭本能地灌入了力量。

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身体,却好像涌进了一个空房间里,找不到可以停留的地方,呼啦啦地就流失了。

她的妖丹不见了。

人没了心脏就会死。

而妖怪的妖丹,就是他们的“心脏”,即最重要的器官。

没有它来储着力量,不管给她妖力还是心魂,都是白搭的,什么也留不住。

眼瞅着她的双眼慢慢失神,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慌冲入胸膛,伶舟的手都发抖了起来:“你,桑桑……”

后方,师逢灯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一看到这情景,便是面如土色:“这这这……这不是小耗子吗?!”

伶舟充耳不闻,呼吸急促,不敢停下输注力量,掐得桑洱的手腕都疼了。

见帮不上忙,师逢灯想起了宓银。也许库房里会有什么法宝派得上用场,他忙不迭往宫殿方向奔去。

……

桑洱枕在伶舟的胸前,一手被他捏得,一手蜷在彼此之间。

这个怀抱她很熟悉。以前还跟在伶舟身后时,人形的她没有资格趴在上面,若变成原形,就可以蹲在这个地方。在她印象里,伶舟永远都是处变不惊的。

这似乎是第一次,她听见了他的心脏在急速地律动。

真稀罕,原来伶舟也有这种时候。

到底是给了她不少力量,桑洱攒到了一点儿力气,忽地抬手,反扯住了伶舟的手腕。却不是为了依偎他,而是想将他的那只手,推离自己。

伶舟虽没被她掰开手,身体却被推得一晃,他看着她,面色错愕又空茫。

“不用了,我这次回来,是专门和你道别的。结界不让我进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

“我想和你说……”桑洱双眼弯了弯,声音却慢慢轻了下去:“主人,我这次真的只能报答你到这里啦,你要保重。”

还是那句熟悉的话。旧日里,那小妖怪抓着笼子,望着他背影,期盼他能回头再看她一眼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总是被丢弃,被抛下,却永远都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追上来,回到他身边的小妖怪仆人,在最后的最后,终于难得威风了一次。

因为这一次,在化成烟尘前,终于轮到她先说再见,抛下主人了。

无上的恐慌与迷茫,拉扯着心头肉,伶舟死死瞪着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竟是:“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没错,仆人桑桑是说过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赶我走,我也不走。”桑洱扯了扯嘴角,垂下了眼,有点疲惫地说:“但,喜欢你的桑桑却不能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