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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76)

桑洱最后死在了月落剑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殊途同归了。

这封信的后半似乎是留给谢持风的。可惜,信纸被泡化了半张,后半张已成了一团模糊的墨印。

自事发那天起,谢持风受幻境和炙情的交替影响,状态非常差,还不知道这事。

蒲正初便带着信,上了一趟赤霞峰。

先前,为了筹办婚事,赤霞峰沿路都是漂亮的琉璃灯,贴了红彤彤的囍字。

如今拆了一半,没拆一半,倒显得有几分寥落了。

……

……

良宵此夜。

天蚕都中,流光熠熠。

谢持风恍若隔世,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站在热闹的大街上。

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还有一张张模糊的笑脸。

谢持风雪衣负剑,玉骨脱俗,仿佛下凡的小仙君,站在灯火中。他定了定神,余光习惯性地往身旁的位置看去,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一个总跟在他身边的小尾巴。

谢持风的心里莫名空落落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了几步,忍不住四处搜寻了起来。内心隐隐浮出几分焦灼。

忽然,他后头传来一个声音,软和地喊着他的名字:“持风,千堆雪我买好啦!”

谢持风慢慢转头。看见灯火阑珊处站着一个笑盈盈的少女。鲜嫩色泽的裙摆,若柳叶轻拂,手中捧着两碗千堆雪。

她的背后,是鱼龙舞灯,银花火树。

是了,他记起来了。现在是五月,天蚕都里有一场庙会。

桑洱说他太闷,拉他下山来玩。

很奇异地,谢持风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唇边还浮起了一点浅淡的笑意。

他们在河边的木椅上坐下。炎热的天气,千堆雪入口即化。桑洱满足地一勺勺挖着冰品,谢持风却有点心不在焉,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她的耳垂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穿了耳坠。玛瑙石晃荡着,通红剔透。细细的银针穿透了肉,将她耳垂上天生的红痣破坏了。

这是桑洱和那个人最难以复制的相似之处。他本该不希望她破坏这两颗痣。但不知为何,问出口的话,却是:“会疼吗?”

“穿的时候肯定有一点啊。”桑洱侧过头,神采飞扬地朝他展示了一下,耳垂如白玉,衬着晃动的鲜红玛瑙:“怎么样,好看吗?”

砰砰,砰砰。

谢持风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些许:“很……好看。”

只是,两颗玛瑙石盯得久了,那火红的颜色,却似乎勾起他不愿记起的一些沉睡的画面——高烧的红烛,被狂风吹拂的金丝云水纹嫁衣,随着泥石坠到悬崖下的身影……

不,别想了。

仿佛在害怕破坏眼前的画面。谢持风下意识地抑制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不要再想下去。

现在是五月份,还是夏季。桑洱还在。

一切都很好。

旁边的少女不知他内心所想,低头又挖了一勺红豆。

看到她的动作,谢持风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想问什么,抿了抿唇,有点别扭一样,低声地问:“桑洱,你为什么……最近都不挖红豆给我了?”

真奇怪。在平时他绝不可能如一个小孩子一样,摊大手问人要东西。在这片倒错的光景里,对答案的在意,却压倒了他傲气和自尊。他迫切想得到这个答案。

桑洱抬起黑漆漆的眼,无辜地说:“因为我每次挖给你,你都没有说喜欢。我不想勉强你。”

谢持风的指节微蜷了下,闷声说:“没有不喜欢。”

“真的吗?”桑洱笑着问:“那我呢?你喜欢吗?”

周遭的人声在迅速远去。

河堤上,热闹的人烟、打闹的孩童,仿佛都消失了。

“……我,喜欢的。”

谢持风的唇轻轻一动,听见自己这样说。

听见答案,桑洱弯起了眼,露出了满足的笑。

“我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

“下一回,你一定要早点告诉我,让我能真的听见。”

谢持风睁大眼睛,看见桑洱的身后变成了一片断崖。她的柳色衣裙,也变成了一袭华丽的嫁衣。

有一根细细的红线,连在了他们的尾指上。

下一瞬,他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红线断开,桑洱如断翅的蝶,往后落下。

……

在乱了节奏的心跳中,谢持风倏地从梦魇里惊醒。

映入眼帘的,却是死寂、黑暗的房间。

梦中鲜活的一切。在梦醒后,全都成了空。

这里不是天蚕都的庙会,而是赤霞峰上,他的房间。

谢持风散着头发,侧卧在塌上,那凝固着的眼珠,轻微地动了一下。

自从那一天后,他就是这样的状态。分不清昼夜流逝。睡不着,不困不饿也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