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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94)

要进入姑苏最热闹的主城,得穿过一条护城河。离她最近的桥,是一道不连贯的石头桥,一块又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石头从水底隆起,石头和石头之间有两掌空隙,两边也没有护栏。

正常的那种拱桥要走很远的路,桑洱不想绕远路,拎起了裙摆,小心翼翼地跳上了石头。

走到中途,她没留意到石头有颗暗钉,裙摆一下子被勾住了,往下一扯。桑洱吓得抽了一口气,眼见要落水之际,腰忽然一紧,被一条软绵绵又冰冷坚硬的东西缠住了。

像是一条小龙。

桑洱的落势一停,眨眼,就撞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惊魂未定地凝目一看,才发现他们脚下不是平地,而是一叶扁舟。

桑洱抬头,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受惊的松鼠。

尉迟兰廷。

关键是,他穿了男装。

眉亦然细长而挑,异美深邃的面容。

衣着变化了,气质也不同了。

于华灯下,肤白胜雪,眉如墨染,有一种自内而外散发的风神俊秀。

而缠着她的腰、让她免于落水的,是一条鞭子,没看清楚,已被他收回。

“怎么,换了身衣服,嫂嫂就不认识我了?”尉迟兰廷抱着她,往船中间走去,勾唇一笑:“没听过女扮男装吗?”

桑洱:“…………”

我信了你的邪!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女扮男装,你这叫男扮女扮男装,回归本质吧!

走动间,船只有些不稳,桑洱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尉迟兰廷顿了顿,才将她轻轻放下。

桑洱扶着船舱,坐了下来,拎起裙角一看,果然被钉子勾了个洞。

“还没问呢,嫂嫂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还……”尉迟兰廷也随之坐下。换了男装,他的姿态就随性多了,支起一条腿,将胸口的头发拨开,扫了她一眼,发现桑洱的手肘、膝盖都沾了灰,才慢慢说出了后半句:“还总是弄得像只脏猫一样。”

桑洱望了一眼匿在黑暗里的楼宇,有点儿赌气地扭过了身。

尉迟兰廷觉得有点好笑,顺着她目光看去,微一眯眼。

他知道,每年中秋,姑苏的权贵家族女眷都会在该处设宴。

作为尉迟家二小姐,他也去过一两次。只是,在那种场合,那些女人都在巴结他。他觉得没意思,就再也没去了。

如今看来,她是从那上面溜出来的?

小舟顺着河水,缓缓飘向前方。

桑洱扭过了身,忽然注意到,环绕这艘船的水面上,漂了一些河灯。

与常人祈福的样式不同,这些灯是素白的,而且,似乎在莲花瓣上面写了字。

桑洱怔了一下,趴在船沿,依稀看见飘近的一盏灯上,有“袁氏闺名平蕙”的字眼。

这是安魂灯。

逝者的忌日才会见到的东西。

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合,会有两个同名同姓的人让尉迟兰廷祭奠。

——尉迟兰廷,在祭他的母亲。

看来,袁平蕙,是在十三年前的中秋过世的。

他今天换了男装,还选了素白的颜色。也许,并非心血来潮,是因为要祭他的母亲吧。

尉迟兰廷也发现了她盯着那里,淡淡开了口:“那是我母亲的闺名。”

“……”

果然。

他为什么要说?因为她是个傻子,很能守秘密么?

尉迟兰廷定定望着那盏河灯,目光晦暗,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静默了下去,仿佛沉入了某种久远而阴暗的情绪里。

忽然,他感觉到耳朵到头的地方暖了暖。原来是桑洱抬手,安慰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她的眼眸湿漉漉的,乌黑纯净,仿佛因为心智不全,所以,更能体察到旁人的悲伤。

但傻子不明白,有些时候,哪怕看穿了,也应该假装没有看穿,留对方一个体面。

从来没人这样摸他的头,尉迟兰廷僵了一瞬,声音蓦地冷了几分:“你在同情我?”

眼前的少女似乎不明白哪里触怒了他,懵了懵,忽然间,她明白了什么,不仅没退缩,还跪直了身子,用力地将他的头抱入怀里,揉了几下。

尉迟兰廷:“…………”

她似乎将他的坏情绪,全都归咎于他“缺一个抱抱”了。

船只的前缘撞上了岸边的石头,轻轻一震。

桑洱回头,瞧见岸上的花灯人海,想到什么,一把抓起了他放在膝上的手,拉着他跑上了岸。

第28章

小舟被一蹬,荡开水波飘远了。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一股蛮力,硬是将他拉了起来,拽入了前方那片五光十色的人间里。

姑苏的中秋,满街挤挤攘攘。

彩舫笙箫,玉楼画桥,人们举着琉璃灯盏,往水里投掷鱼饵。桥下墨色河水里,碧绿橙黄、胖头胖脑的锦鲤争相抢食,涟漪激荡,让水中的圆月倒影碎成了好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