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已经春风池苑内,就见这里热闹非凡。
大多都是关扑游戏。
就是赌。
这种关扑在节日里是允许的,这个池苑内,下到常用物件,上到车马地宅,甚至小厮舞女都能关扑。
纪彬一进来就眉头紧皱。
陈乙知道自己东家的,对这些事一向不喜。
眼看有人关扑上瘾,竟然喊着喊着要借钱继续来一场。
可惜人家池苑内主人并不答应,只请他去别处玩。
这些门户也是有些分寸,不好让人输得倾家荡产,可是身上的银子首饰,那只能留下了。
定力足的就是图个乐。
定力不足的,就跟这位一样,想吃口水饭都要回家拿钱。
关扑害人。
陈乙再次肯定东家的想法。
反正纪彬他们找到杨炯的时候,他正拿着前几日逛街买的玉佩,直接要压上去,输了就输个玉佩,赢了能赢一匹马!
这玉佩刚要落下,直接被詹明狠狠敲了下脑袋。
关扑红了眼的杨炯立刻扭头,直接看到他表哥,吓得一哆嗦。
那关扑人开口道:“还玩不玩!不玩赶紧走!”
杨炯看看马儿,又看看玉佩,刚要说话,就被詹明一脚踹过去。
还玩?
这还玩?
谁知道这一脚好巧不巧,正好把杨炯踹到走过来的一个公子哥身上。
那公子哥衣着华贵,看着就不凡,没等他开口,身后的亲随就要上来打人。
纪彬领着的家丁自然过去拦着。
只是一瞬间的事,突然就要打起来了,场面混乱无比。
好在周围兵士来得极快,迅速把人拉开。
但这是拉开了,还要送到西侧台审问,问问他们为什么闹事,更是要关几个时辰,杀杀威风。
毕竟圣驾还在,圣人还在不远处的行宫休息,怎么敢在这打架?
那公子哥立刻喊着自己是某某大员的儿子,又是某某皇亲国戚的什么什么亲戚。
反正名声震天响。
詹明是有些慌了。
但纪彬却是瞧着,淡淡对陈乙道:“看见没,这就是汴京城。”
方才太子问他此处表演好不好,热不热闹。
是热闹的,也是好的。
但也不好。
随便撞了个人,都是皇亲国戚。
虽说处理起来不麻烦,纪彬也不怕这些人,可哪有宿勤郡自在。
说到底,那里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住。
他是可以跟太子关系处得很好,但不代表他真的是个正统的,信服君臣父子那一套的古代人。
他能那么对太子,只是因为这个人还不错,并非因为他的身份。
纪彬嘴角带着笑,只是这笑显然有些捉摸不透。
纪彬扶起来已经被吓傻了的杨炯,他方才赌红了眼,这会挨了几拳,这才清醒过来,一个劲地往詹明后边躲。
那兵士显然要把双方都带走。
旁边的公子哥不服,杨炯又吓得腿软,实在是惹人笑话。
纪彬站出来,笑着道:“都是出来玩乐,何必因为一点小事闹起来。”
纪彬对兵士拱手道:“在下纪彬,朋友家的表弟初来汴京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果然,听到纪彬两个字,这几个兵士眼睛都亮了。
那公子哥也不闹了,立刻看向纪彬:“你就是纪彬?纪先生?”
见此,詹明立刻道歉,说明事情原委,再跟公子哥道歉。
那公子哥急着结识纪彬,再说也打了乡巴佬一顿,自然无所谓,只是眼睛都在纪彬身上,一定要跟纪彬吃酒才行。
见他们这边已经无事,兵士对纪彬又有好感,自然离开,只是嘱咐他们不要再闹事,下次可就不留情面了。
纪彬等人再次谢过,但这位公子哥的酒,他还是要去吃,否则就太不给面子了。
等纪彬吃了两盏酒再登到城楼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歌舞艺人,脑子稍稍清醒,这才去给谢建宝借他家丁道谢。
等纪彬再抬起头,正好跟太子对视。
太子显然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朝纪彬笑了笑,还是有些温和。
可两人心知肚明,纪彬不会留在汴京。
太子也好,谢阁老也好,高官俸禄都留不住他。
纪彬这人生来就不局限在汴京这座四方城里,他还有更广阔的地方要征服。
一时间,太子竟然有些羡慕这个年轻人。
他在汴京城内勾心斗角,跟这些鸡毛蒜皮,你家势力强,我家门第高争来斗去。
竟还不如纪彬跟他娘子甜甜蜜蜜地过踏实日子。
若是旁人知道太子的想法,估计会大惊失色。
但太子知道,他是个中年太子,不再有青年时候的朝气,方才说唱颂辞里的青春三月蓦山溪,跟他关系也不大了。
可纪彬不同,纪彬还有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