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门密玉(274)

柳大将军在进城前，因方将军相请，独自上过南门城楼。那个时候，北门失守，方将军不应该出现在南门，只能是她。

顾未然问道：“她是在南门城楼，替换的您？”

柳大将军有些神情恍惚，似乎在思索什么：“不错，我上了城楼，进值房闻到一股异香，便不省人事，醒来樊星告诉我，北漠兵如此大举进攻，意图在谋夺老夫的性命，再严密的保护终有一疏，才让玉姑娘扮作老夫……路上听到老夫中箭回营的消息，我们便立即赶回军营……”

顾未然明白了玉小霜此举的真正目的，他嘴角溢出苦笑：“早知如此，这事便由我来做了。”

“她……到底是谁？她的真实身份，你知道吗？”柳大将军紧盯着顾未然。

顾未然明白过来，柳大将军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有所怀疑，只是此刻告诉他，只怕他会心痛难当，他道：“此刻不是说此事之时，外面还在攻城。”

柳大将军似喜似忧，喉咙仿佛哽住了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正色道：“你在这守着，老夫要去城门前御敌，胆敢踏破酆阳城门，伤我卫国百姓，老夫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顾未然立即拦住他：“大将军，她代替您，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以为，受伤的人是您，您此刻完好无损的出现，不是让她白辛苦一场吗？”

几个转念，柳大将军明白过来，他颓然叹息：“可老夫不能至前线将士于不顾！”

顾未然劝道：“此时此刻您不方便出面，我这边自有人来汇报战况，若战胜，等他们凯旋归来，若战败，敌军迟早会来军营，再与他们决一死战便是！”

他现在只关心身后帐中的情况，拼尽全力也不会让敌军闯入此地！

柳大将军扯了扯胡须，不再多言，背对营帐，目望前方。

“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委屈您躲藏一阵子了。”顾未然既然明白了她的目的，便要替她做完接下来的事，不能让她的努力浪费一丁点。

没想到柳大将军将铁枪狠狠一跺，微恼道：“躲藏什么？老夫就站在这守着，料想也不会有人发现！”

虽说灯下黑，还是有些冒险，毕竟熟悉柳大将军的人太多，可是他心知劝不动，因为大将军真正的目的，可能是想要守着玉小霜。

柳大将军眼眶微红，方才进帐，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脖颈上悬挂的白玉。

圆润饱满，羊形，肚子上刻了“霜”字，他为何这般熟悉，因为那是他一点一点亲手雕刻出来，赠与他的小孙女南宫钰霜的。

能让樊星辅佐的，也只可能是南宫家的人。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就是南宫钰霜！

儿时软糯圆滚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他是有多久没回京城了？

仔细想想，这丫头眉眼像她娘，着男装却有她父亲之风范。

这一箭，很可能是她故意为之的苦肉计，为他中箭，设下圈套，小丫头果敢聪慧，这次就换老夫守着你吧。

帐中的玉小霜并不知柳大将军已经认出她来，她昏迷着，任由霁月摆布。

霁月解开玉小霜的衣服，雪白的肌肤上插了支箭，皮肉绽出血红的花来。

她昂起头，生生将眼泪憋回去，再低头，面色如水般沉静，她将麻药敷在伤口处，精心调制草药。

时辰到了，她将肌肤切开一点，小心谨慎地取出箭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无毒。

她又快速将草药敷在伤口上，并用纱布缠了个结实，小腿处也这般处理。

顾未然见一盆盆的清水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送出来，眉头拧了又拧。

他的护卫中，雨水医术最好，武功卓越，但因他离京，便让雨水守在皇帝身边，当暗卫用，以防不测。清明更擅长解毒，不擅长医伤……

霜霜腿上的伤没什么，好好疗养便是，关键是心口上的，不知道有没有射中心脏……

自己除了守着她，帮不上任何忙，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想与她同进退共患难，而不是只能等待。

“霁月说，箭都取出来了，只是、只是伤口太深，能不能挺过去，不知道……”樊星出来传话，面色阴沉，坚守的二人皆是一颤。

“那支箭，有没有射中心脏？”顾未然急声问道。

“……只差半寸。”樊星顿了顿，声音有了湿意。

柳大将军声音有些嘶哑：“辛苦二位，需要什么尽管说，老夫来想办法，还请霁月姑娘一定要救救她。”

樊星愣了愣，猜测着，点头应是，转身回帐帮忙去了。

二人无话，都呆愣在那里，半晌，顾未然冷声招来护卫问道：“战况如何？”

这会值守的护卫刚好是小满，他躬身抱拳汇报道：“刚传来消息，黄将军围住北门，切断北漠军后路，与方将军正两面夹击，宋将军和费将军在城中力战北漠兵，支援堡寨的罗将军和潘将军正带队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