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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24)

作者: 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

刘丰年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把火钳立在了墙边,没一会儿,祝宝女就进来了,今天也没什么事,只是她现在在城里租了房子,离得近,所以常回来照顾妈妈。

“富华,多穿衣服,一夜之间就变天了,真的入冬了。”

祝富华说:“大姐,丰年比我穿得还少。”

“你别学他,”祝宝女说道,“他身体好,从小就抗冻。”

祝富华对大姐露出善意的笑,而一旁的刘丰年已经把小说揣进了裤兜里,他说:“妈,舅,你们说话,我出去转转。”

祝富华对祝宝女说:“身体好了才能当兵,他以后就是军官了。”

“能做个普通的小兵就不错了,我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是和平年代,也算是让他锻炼一下,家里没什么钱,也帮不了什么。”

祝富华忽然想起什么,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许久才勉强问出口:“大姐,我姐夫……他还打你吗?”

“你提那些干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祝宝女进了门就闲不下来,忙着馏馒头,切菜,再把锅里的稀饭搅匀,她一边笑一边应声,没真的释然,但似乎不想提起了。

“五姐她说得没错,要不是因为我,你们都会比现在过得好,”祝富华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内疚又沮丧,他的手心被炉火烘烤得滚烫,想了想,继续说,“我今天去五姐那儿了,她挺忙的,顾不上跟我说话,但我知道她看见我就不高兴。”

祝宝女的笑凝固住了,可她仍旧宽慰祝富华,说道:“引男从小就是那种脾气,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都知道。”

“嗯。”说不上认同或者不认同,但对祝富华来说,辩驳不是一件常有的事,他安静地点了点头,继续在火上搓着双手。

看他不开心了,祝宝女把一片香肠塞进祝富华嘴里,说:“尝尝,香不香?”

“香。”

祝宝女问:“你今天为什么去找引男?”

“路过,我和陈淮水去街上买东西,我说我姐就在建设路开时装店,我们进去坐了一会儿。”

“陈淮水?”

“嗯。”

祝富华不是空着手回来的,这天之所以破天荒地去逛街,也是由于陈淮水的怂恿,陈淮水给祝富华买了一件大衣、一件毛衣、一条围巾。

晚上吃完饭,祝富华把新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挂进柜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给陈淮水打个电话,还没想好说什么,也没想好问什么。

外面仍旧刮着大风,干燥的落叶从脚边掠过,或者被踩碎了,发出“咔嚓”的声音。

思虑再三,祝富华还是把新围巾戴上了,他跑去巷口,站在寒风里守着电话跺脚,电话许久才接通,祝富华哆哆嗦嗦地说:“我把新围巾戴上了。”

陈淮水说:“这么冷还跑出去啊?”

“不冷,围巾……很暖和,别说现在,可能下雪了都不会冷的。”

“就为了说这个吗?”

“不是,还有别的,”祝富华忽然觉得,有什么梗塞在喉咙里,弄得人要喘不过气了,他说,“以后就别给我买东西了,我不能再要了。”

“那不行,你要是不让我买东西,我会生气的。”

“你别生气!”夸张的玩笑话,却弄得祝富华一阵紧张,他急忙说,“好吧,你买吧,你别生气,我怕你生气。”

“为什么怕?”

“怕你有点儿讨厌我了。”

巷口铺子里的灯是暖黄色的,祝富华真想买个烤白薯来暖着手,但已经晚上了,又不在繁华的街上,所以根本没人卖烤白薯。

“淮水,”祝富华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喜悦,他说,“要是我明年攒够了钱,就给家里安电话,这样,就方便给你打电话了。”

“你……总想给我打电话吗?”

“不是,没有。”

寒风像刀子一样乱刮,可祝富华的脸忽然热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总想给陈淮水打电话,可至少,今天晚上他很想给他打电话的。

冬季去酒吧,玻璃窗被雾气熏得模糊,祝富华穿着陈淮水买的新毛衣,白颜色、细花纹、高领子,衬得人轻柔也素净。

一旁全都是陈淮水的朋友,他们穿得漂亮,长得漂亮,有着过人的谈吐,笑起来那么自信放肆。

而陈淮水呢,从洗手间回来就急得团团转,到处找人,问朋友们:“富华呢?富华呢?”

他又四处张望,叫:“富华,富华……”

朋友们笑着说:“富华去外边儿了,你别着急,他又不是不认路。”

陈淮水在酒吧楼下遇到祝富华了,他乖巧地站在卖糖炒栗子的摊子旁边,一动不动,陈淮水问:“你出来干什么?吃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