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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52)

作者: 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

他扔掉了西装,也扔掉了衬衣,只穿着崭新的白背心,还将裤腿卷了起来,这时候,林间的风刮在他身上,是一点都不凉快的,可祝富华像是从拘禁里得了解放,变得疯狂又恣意,然而,更多的是怕,他怕有人追上来,怕结婚,怕与齐慧兰变成夫妻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他更怕离开陈淮水,怕他生气所以不见自己,怕和陈淮水分离。

这不是一篇广阔的树林,祝富华没一个小时就见到了一条窄窄的村道,路上人不多,笔直高耸的杨树“哗啦哗啦”响。

祝富华觉得自己像一片失去了水分的树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怎么回城里,倒在树荫下,阳光从树叶的间隙射下来,像金色的鱼鳞。

歇了几分钟,祝富华就沿着村道往前走,他找农户讨来一瓢井水喝,又碰上一辆不知去向的驴车,祝富华问赶车的人:“大爷,你去哪儿?”

“去镇上,去不去?你要去就上来,我捎你一段。”

祝富华瞬间就丧气了,他不知道镇上是哪里,但他的确不去镇上,他说:“我去市里,城里,回家。”

赶车人拿下草帽挠着头,皱起一张黢黑的脸,想了想,说:“我捎你到镇上呗,你到镇上找得着车,这地方没车。”

烈日不休,午后是更热更热的时候,祝富华搭了这辆摇摇晃晃的驴车,还戴着赶车人备用的帽子,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家了。

他只觉得逃离了接亲是很正确的决定,就像是,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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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39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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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水坐在姥姥家沙发上看电视,抬头看钟表,发现已经夜里九点多了,姥姥给他冲了一杯奶粉,又把中午买的新鲜面包拿过来,说:“家栋,你下午过来到现在都没吃饭,把这奶喝了,再吃点儿。”

“我不饿。”

电视里在播广告,陈淮水也不换台,实际上他什么都看不进去,后来换了个姿势坐着,说:“行吧,那不吃面包了,我把奶喝了。”

“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要是不跟我说,我就给你妈打电话了啊,弄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姥姥挨着他坐下,说,“要是你在外边惹祸了,那得跟家里说,姥姥知道你是好孩子,没什么坏心眼。”

“姥姥,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能惹什么祸啊……”

“那你吃不吃泡方便面?吃的话柜子里还有几包。”

陈淮水干脆直接横躺在沙发上,他闭上了眼睛,说:“我觉得该回去了,已经九点多了,可能巷子里都没什么人了。”

“我都给你铺好床了,就睡我这儿呗。”

“不,我要回去。”

陈淮水不想将落寞表露太多,他喝了一杯牛奶下楼,当凉爽的风吹到脸上时,伤感也随之加重了。

这是一种带着恨的痛,可陈淮水说不出自己在恨谁,或许是王月香,或许是齐慧兰。他又想流眼泪了,不敢去想祝富华此时此刻的处境。

如他所料,巷子里没什么人了,陈淮水去老院子门前瞧了两眼,大门上的喜字还在,窗户上的喜字也在,院子里静悄悄,已经没有人声了。

陈淮水摸着黑进了新院子,他连路灯都不想打开,他打了一瓢冷水洗脸,,把漱口的水吐到树畦里。

听夜风里树叶抖动的声音,也听好几种不同的虫子的声响,陈淮水关了门就躺下,呼吸里混进来凉席的竹子气味。

闭上眼睛了,想的全都是以前的事,那时候他和祝富华都年纪小,也不算是对方最好的朋友,他们就在这个院子的这间房子前相遇,后来,在这条巷子里认识,用一整个夏天疯跑,分享零食,分享玩具。

那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喜欢,而只是稚嫩的情谊,陈淮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忽然对祝富华变了感觉,他继续回忆,便想起在四海路市场外遇到的祝富华,那天的雪那么大,祝富华穿着一件破旧又厚重的大衣,鼻梁上的痂痕是残忍的深红色。

他可怜兮兮,搓着手吃一碗面,还问陈淮水要不要吃。

陈淮水在凉席上翻了身,他觉得自己至少得睡一会儿,所以就把眼睛闭上了,祝富华在做什么呢?他正和他的新娘躺在一起吗?他是失落的,还是坦然的?

陈淮水忽然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像是时刻都在睡着,也像是时刻都在醒来,陈淮水打开手电筒看了一次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陈淮水开始计划着得过且过,所以连学习都暂时没了兴致,他这些天总是在旷课,他觉得明天应该给导师打个电话了。

过了十几分钟,陈淮水再次睡着了,哪怕是在这种浅眠里,他还是感受着清晰的伤感,他唯一记挂的就是祝富华,想知道他是不是被王月香教训了太多次,想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伤,或者是因为结婚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