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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客(70)

作者: 假日斑马 阅读记录

缆车通往山顶,票钱极其贵,却只能坐几分钟,五人商量后觉得已经这么狼狈地来爬山,还是要去一趟山顶。

这时不知怎的游客突然多了起来,乘缆车的人也有很多,地面湿滑,颜鹤径进到缆车里,差点让一个中年男子推滑倒,幸好宗炀扶住他,反而中年男子怪颜鹤径走路不长眼。

宗炀乜斜那男子一眼,那男子本盛气凌人,之后乖乖道了歉,颜鹤径瞧见这一幕,拽拽宗炀的衣袖,宽慰他:“没事,人太多,这是难免的。”

“这么宽宏大度?”

颜鹤径绕道缆车内的角落里,回答:“我懒得跟不在乎的人计较。”

颜鹤径以为乘缆车能看见雪山之下的风貌,没想到窗外的景色几乎全被雾气遮掩住,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虚影,颜鹤径撑着玻璃,难免失望,叹了几声气。

宗炀靠在颜鹤径身边,说:“以后夏天雪没那么多再来,应该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色了。”

颜鹤径转过身:“今年夏天你陪我来?”

宗炀不假思索地答应,继而想到这也算是一句十分没重量的承诺。

何文岛自告奋勇在回去时开车,颜鹤径猜他是不想和他一起坐后座,才揽了这苦活。

一车人疲倦得很,都在昏睡,颜鹤径怕何文岛也被睡意感染,强撑着没睡,想要偶尔陪他说上几句话,还问他累不累,他们可以换着开。

何文岛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颜鹤径,有些不自在地说不用,他不累。随后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思虑良久,几次欲言又止,颜鹤径实在憋闷,让他有话直说。

何文岛道:“我早就感觉你不一样,一直提心吊胆。”

这句话什么都没说明,颜鹤径却什么都懂了,但他担心宗炀睡得浅会听到他们谈话,便只说:“是吗?”

颜鹤径说不准自己对宗炀哪里不一样,也不因为何文岛的话而愉悦。宗炀能把他推开,可以对他的试探视若无睹,说出“不要见面”这种冷漠的话,颜鹤径不愿意去想这些,但总会想到。

他看向睡着的宗炀,这时何文岛又说:“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颜鹤径不知如何回答。

回程没怎么堵车,快上许多。颜鹤径刚进到家,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听见宗炀在背后叫他。

颜鹤径回头看,惊讶道:“你怎么跟上来了?不是说明天见面吗?”

宗炀提着他的背包,像是跑上来的,用力喘气,头发跑得很凌乱。

他平复了呼吸:“想看看你。”

宗炀跟着颜鹤径进门,看着颜鹤径换鞋,放下行李箱,躺倒在沙发上,嘟囔腿走得很酸,又拿出手机看今天走了多少步,对宗炀炫耀说他是微信朋友里步数最多的人,并且奇怪宗炀和他一起爬山,为什么步数要少很多。

最后因为宗炀长久的沉默而走过去摸宗炀的脸,用很奇怪的语气问宗炀怎么了。

宗炀想说他想象过颜鹤径每天回到家最先做的事情,脱鞋换衣服洗澡还有工作,他想象颜鹤径看电视的样子、睡觉的样子,这么多纷杂的日常生活的场景中,他一次也没有把自己塞进去,变成颜鹤径生活里的一部分。

他来过颜鹤径的家许多次,在颜鹤径的床上进入他,用过颜鹤径带着生姜味的洗发水,穿过颜鹤径带着香水味的衣服,只是从未想过能拥有颜鹤径,哪怕是一点点掠过的幻想都没有。

颜鹤径因为酒精吻他,因为快乐愿意和他上床,因为同情对他好。

宗炀什么都没做,甚至让颜鹤径伤心,所以不能心安理得接受颜鹤径的好。

“我不够勇敢诚实,也说不了好听的话,没有做过浪漫的事,从未爱过什么人。”

宗炀一点一点艰难地开口,他觉得嗓子很干涩,声音听起来不清楚,害怕颜鹤径不能很好地理解,就说得很大声。

“但是我可以学,学会坦白和浪漫,学会对你表达爱,学会怎样让你不难过。”

颜鹤径觉得现在的宗炀是个脆弱又缺爱的人,用破碎的声音生涩地去表达,去承诺,很淳朴很不浪漫还有点笨拙,却让颜鹤径喉咙发疼发胀,心尖隐痛。

“我学习能力很强,你不要担心,”宗炀说,“也不要怀疑。”

宗炀不想告诉颜鹤径,那天他看到颜鹤径删除了他的微信和号码以后,他有多失措。

失措到没办法走出地下停车库,进电梯上到颜鹤径所住楼层,站在他的门前,一动不动地呆立着。

懊悔和悲伤淹没了宗炀,以至于他不断地给颜鹤径的微信发消息,再得到无数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也不想告诉颜鹤径他此前长久的失眠,出发早晨看见颜鹤径时难以抑制的快乐,决定不再放手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