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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梨灰(2)

作者: 气象站台 阅读记录

逃离

一踏入教室,一股混合了各种气味的风向我扑面而来,窗帘被风吹得呼啦作响,没人管,我走过去将窗帘拉起捆好,趁着班主任还没来我就站在窗边吹风看水。

我所在的复读班级,或者说这一整栋楼,背后没有走廊,而是一条江,水面很宽,水流很慢,水质很脏的一条江——导致那一轮欲落西山的红日映在江面上不仅不浪漫还变暗了不少。

天色更暗了。

班主任走进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我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坐下,挎包仍挎在肩上,双手插兜,看讲台上才隔了两个月不见好像又憔悴了不少的老邓头——我高三的班主任,本来老邓头只是调侃他像个老妈子,现在好像有点那点名副其实的意味了,为了我能稳定心态备考在我身上费了不少心思和时间,只可惜我还是辜负了他。

老邓头和底下的学生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包里手机在震动,而我在考虑要不要接,到最后只是把电话晾在一边然后靠着墙假寐。

一个接着一个走上讲台作自我介绍,轮到我这一组时我才睁开眼睛朝白板上看,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名字,蓝色或黑色。

到我了。

白板上突兀的一个红色名字引起了全班的探究心理,个别议论声落进我的耳朵,我只是勾唇轻笑。

向雏梨。

这是我的名字。

一个从小到大都让我饱受争议的名字。

大人们会说,雏?那不就是雏妓?

小孩儿们会说,又是她,那个烂掉的小酸梨。

我知道他们是在疑惑或者笑话我居然用红笔写名字,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无关痛痒,因为我生来就是一个不幸的小孩。

晚读下课,老邓头找我到旁边的小会议室说话。

“还是这样吗?”老邓头说。

“嗯。”我回。

“再拼一年吧?你的病,在这一年里我一定帮你治好。”

“昌哥,我不是身体有病,是心理,治不好的。”

“明明你该风光无限前程似锦,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老邓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本来应该是老邓头最拿得出手最有资本跟同僚吹嘘的得意门生,今年的理科状元本该冠到我头上,最高学府对于我来说本该志在必得。

可惜,也只是本来。

我说:“别老叹气,本来就老了,再叹几声就要进棺材了。”

老邓头骂我:“这脑子记知识不行,记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倒是挺利索的。”

我笑:“怼您,我是专业在线的。”

“你哥跟我说你突然又不想读了是怎么回事?”老邓头正了神色。

“就像一模那时候我突然又不想考了一回事。”我拨弄着桌上那盆仙人球玩——掐断它的刺儿。

“是觉得学校太压抑过于负担了吗?”老邓头挪走了仙人球。

“一半一半吧。”我收回手,手指绞着发梢玩。

“幺幺。”老邓头这么叫我。

我顿住手指,抬起眼皮看他。

他好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开口解释:“那天我听你哥这么叫你,怪好听的,试试。”

我不置可否,心里对他的疑虑更深了,因为向瑞周从来都是叫我雏梨,叫我幺幺的,只有我的爸妈。

“哦。”我继续绞着那一缕卷曲的头发。

老邓头又说:“除了退学,外宿和在家复习选一个。”

态度和语气都有些强硬,不过这应该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我漫不经心地回:“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逃学旷课的。”

他说:“我负责,出了问题我给你兜着。”

我回:“我都这么无可救药了你还要捞?”

他说:“你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死都要把你捞上岸。”

我再次禁言,刚患病那会儿他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不争气没上来,看完我的高考成绩他隔了一个晚上才给我打电话,结果我接了电话他又不说话,我的耐心快耗完了他才跟我说复读吧,再来一年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就回来了。

不过现在我后悔了。

因为我感觉我的病情更严重了。

老邓头说:“什么时候去复查?”

“下个月二十号。”

他说:“我陪你去。”

“不用,向瑞周会陪我……”

他打断我:“向瑞周不想再管你了,他有自己的家……”

我比他更大声更生气地打断他:“够了!不用谁都来提醒我一遍我没有家!尤其是你!”

我拉开门出去,又狠狠关上门,声音之大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我无视,径直下楼,轻车熟路地走到侧门,翻墙出去。

奶茶店

包里手机疯狂震动着,我仍是没有接,看了眼来电显示,关了机重新放回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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