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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134)

就是因为太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这一片混乱当中,雷震没有奔跑,没有四处闪避,他只是用一种稳定的速度,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就是因为他的这种平静。就是因为他身上所蕴藏的那种,就连猛兽都要小心翼翼地可怕爆发力,让拦在他面前的人,无论是孤军营的兄弟,还是白俄军队的士兵,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放任雷震如入无人之境般,一步步走到了军医官的身边。

雷震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刺伤军医官的白俄士兵,将他的容貌,将他的体形,牢牢的刻进自己的记忆最深处,然后雷震蹲下了身体。

“有没有过受伤的经历?”

听到雷震的询问,因为伤口不断失血,已经脸色苍白的军医官,用力摇头,旋即他又点了点头,用刚才因为过度激动在过度怒吼中已经变得嘶哑的声音,道:“我在学校,拿兔子做切片实验时,没有固定好标本,自己用手术刀,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

迎着雷震似笑非笑的双眼,这位刚才仅仅为了一名病人,就敢和手里拿着刺刀的敌人拼命的军医官,脸上竟然又出现了一丝血色,他喃喃的强调道:“当时流了不少血呢!”

雷震在笑,迎着雷震的笑脸,军医官必须要说,如果他是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会沉沦到雷震的笑容当中。雷震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暖,温暖得就连那轮正在不断向天幕正中央飘移的太阳,都变得温和起来。

“我没有上过学,连认字,都是谢晋元老师教我的。我想一大群年龄接近的人天天住在一起,一起接受教育,一起慢慢的长大,应该是一种非常快乐,非常值得回忆的经历吧?”

军医官也笑了,就是在他的微笑中,就在他不自觉当中,他已经渐渐恢复平静。当发现自己伤口,鲜血涌出的速度大大降低的时候,军医官才明白,雷震竟然已经帮助他战胜了生物第一次受到重创时,必然会产生的恐惧,让他的心跳恢复了正常。就是因为他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体内的血压降低,所以生命力才不会从伤口飞快的流失。

雷震抓起了军医官的急救包,可是里面除了一个用空的酒精瓶外,什么也没有了。在操场上的伤员实在太多,军医官已经用光了他手中可以动用的一切医疗物资。就在雷震四处巡视,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时,一个急救包突然送到了雷震的面前。

做出这样雪中送炭事情的人,赫然是那个刺伤军医官的白俄士兵!

躺在地上,用双手压住伤口的军医官,看到这一幕,他笑了,他真的笑了。

“雷震,你看,他的手在发抖呢。”军医官微笑着道:“在我的印象里,白俄士兵一直是最野蛮,最不讲理的军队,可是他怕你了,他真的怕你了。”

那个白俄士兵,可以听懂军医官的话,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甚至在雷震接过那个急救包后,蹲下身体,把军医官的上身抱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并用他像熊爪一样厚重的大手,帮军医官压住了伤口。

这个白俄士兵是真的怕了。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绝对不会明白,雷震看他那一眼时,所包含的东西。在那个时候,这位白俄士兵就清楚的明白,就像雷震说的那样,这位军医官死,他死,这位军医官活,他活。除此以外,再也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这是一种生物面对死亡,是本能的直觉,没有任何理由,但是却往往非常准确!

处理完军医官的伤口后,雷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能活下去了。”

没有再理会那个白俄士兵,雷震站起来走向了第二个伤员,而那个白俄士兵,仍然老老实实的抱着军医官。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身体,帮军医官挡住一些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东西,唯恐它们又砸中了军医官的伤口。

雷震就这样在战场上不断穿梭着,他救治着一个个伤员,当谢晋元亲手戴到他手碗上的那块手表的时针,终于指向正午十二点时,雷震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发出了一声声震全场的狂吼:“住手!”

第五卷 撕破苍穹 第九章 事非成败

雷震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拳,放声喝道:“五二四团第一营,全体集合!”

三百多名孤军营官兵面面相觑,说实话,雷震不是他们的长官,他甚至连军人都不是,他根本没有下达全营集合命令的资格。但是看着在千夫之视之下依然仰然屹立,就连那些穷凶恶极的白俄士兵,也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根本不敢靠近他的雷震,在场的所有中国人眼睛都亮了。

杨瑞符营长第一个默默走到了雷震的面前,他就像是要接受元首审阅般,对着雷震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努力挺直了自己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激战中,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就是在杨瑞符营长做出的表率下,越来越多的孤军营士兵,以雷震高高扬起的那只拳头为目标,在雷震的面前不断集结。

白俄士兵没有阻止这些中国军人集结,一小时零四十五分钟的激战,这些平均身高还不足一点七米的军人,已经让白俄士兵领教了中国这样一个信奉谦和忍让的民族,真的发了疯,真的发了狂时,所暴发出来的那种最可怕战斗力。

在一种奇异的沉默中,全营三百七十多人,除了身受重伤,再无法凭自己力量支撑起身体的军人,全部都集结到了雷震的面前。

“我讨厌军人,我第一次见到军人时是十四岁那。就是那群比野兽更像是野兽的日本士兵,闯进村子杀死了我的娘和大姐。”

“我讨厌军人,是大哥救了我,把我带出了大山,给了我一口热饭和一身干净的衣服。我们和日本人作对,不断抢劫他们的运输车,但是在我们被日本军人追得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些平时比土匪更像土匪的中国军人,给了我们最后一击!”

说到这里。雷震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他想起了二姐用玉米秸编成的“小枪”,就是在十九年前的某一天,他亲手抓到了那样一个玩具,让他的生命和‘军人’这个职业,有了再也无法分割的纠缠。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位神正在俯视着大地,用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上神通。引导着雷震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路?!

雷震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这个时候,面前这三百多名伤痕累累却当着敌人的面,把身体挺着就像是一杆杆标枪地爷们,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让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军魂!

就是带着这样的喃喃低语,雷震霍然转头,大踏步走向了那一面到了中午十二点钟,依然在孤军营的操场上迎风飘动的国旗。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雷震慢慢降下了这面实在浸染了太多鲜血,红得夺目,红得艳丽的国旗。

“我们预定,在早晨六点钟升起国旗,于中午十二点钟降下国旗。我们成功的在军营里升起了国旗,成功的让它飘扬到了中午十二点钟,现在我们又成功地亲手降下了自己的国旗。我们,胜利了!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兵!”

在短暂的沉默后,狂风骤雨般地掌声和欢呼声,突然在孤军营的操场上响起,狠狠撕破了这片孤寂的天空。

在这个时候,面对着把孤军营团团包围的英国、意大利、白俄士兵,这些孤军营的中国士兵,每一个人都在用力的吼,都在放声的叫,他们似乎要用这种方法,把这一年时间,积压在他们心底那太多太重的郁闷,一次性的彻底倾泄出来。

迎着这如潮水般涌过来的欢呼,雷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努力挺起了胸膛,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面前这三百多名中国军人。敬上了他这一生中,第一个军礼。

“刷!”

三百多只右手,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扬起,回了雷震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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