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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189)

他是一座山,是一团火,是一块冰,是一阵风!

在这个时候,面对雷震一个如此精彩,如此霸道,又是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阿四突然想到了孙子兵法中,“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十六个字!

但是在阿四眼里看来,最可怕地,雷震这个人的统率力。谢晋元一手教出来的关门弟子,最强的当然是统率力!

雷震带的人全是公认的刺头,更是一支没有经过实战磨练的团队,但是因为面临生死大敌,面临也许是人生最后一场血战,每一个跟在雷震身后的人,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他们的双脚已经开始随着雷震的动作。一起扬起又一起踏下,他们的呼吸,他们的频率。他们的精神,更在不知不觉间,以雷震为核心,形成了一个隐含着最充沛攻击与反击力的战斗队列!

面对这样一个领袖,这样一支团队,阿四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双手举得更高,然后用最不引起所有人怀疑的动作,向前走了两步,远离了他脚下那只背包。

张诚从内甲上取下了两柄飞刀。只要雷震对他稍有暗示,他就会对着双手高举,已经进入飞刀射程的阿四,发动最凌厉地连环攻击。

可是雷震什么也没有做,雷震还没有经历过大型战争地考验,但是却已经拥有了一名优秀指必须具备的所有特质。

在正式行动之前,雷震就派出猴子王,对上海周边的地形,进行了一次最细致地堪查。而他在外面一片混乱,都在试图追捕他,而无法自由行动的情况下,他索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次次面对上海城区地图和自己亲手制作的沙盘,在心里推敲各种可能的撤退方案。

就是在这种绝对专注的反复推演中,在上海郊区有多少条通道,有多少个小山丘,有多少条可以隐藏一个成年人的水渠和下水道,甚至连它们的长度和山丘的标高,雷震都记得清清楚。

就是因为这样,雷震才相信阿四说的话,因为如果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阿四,真地是一个引诱他们跳进致命陷阱的诱饵的话,就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四周一马平川,根本没有潜伏突袭部队位置的地形。再说了,以阿四的身份和身手,无论敌人有多笨,也不会用这种让人一看就会全力戒备的人物,来当诱饵吧?!

雷震终于走到了阿四的面前,他仔细端详着这个上海滩实力绝对能排进前十名的金牌级保镖。从外表上来看,阿四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他的年龄大概也就是三十出头,他的身高一般,身材一般,长相一般,气质一般,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一般,如果把他丢进人群里,估计就像是一滴雨水落到了大海里,转眼就会彻底被芸芸众生淹没。

但是一个普通人,面对雷震和他身后杀气腾腾的罗三炮,飞张张诚和孙尚香,绝对不可能就像是在大街上,突然看到了自己的临居张大妈一样,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是因为在绝不适宜的场合,绽放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表情,露出一丝再自然不过的微笑,让阿四立刻就变得不平凡起来。

“你不是我的俘虏,可是放下你的手了,但是你必须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面对阿四,雷震没有丝毫的客套,他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条路?”

“我十五岁出道,在上海滩混了十六年时间,在小时为了不像一条野狗似的饿死在街边,我当报童,擦过皮鞋,在街边向那些口袋里没有几个子儿,还非要臭美的女人,兜售廉价的土造法国香水。我还给妓女当过拉皮条的,在地下拳场打过黑市拳,给那些有钱的老板们当了几年赌钱、赚钱的‘狗’。”

提起自己绝对称不上愉快的幼年经历,阿四的目光有了一丝淡淡的迷离,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沉声道:“对你这种外来人来说,也许上海很大,人很多,也很复杂,但是在我的眼睛里看来,它熟悉得就像是我家的后院。张老板死后,你们当然要尽快离开,能从哪里离开上海。会选择哪条路,我就算不能完全确定,也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

雷震点了点头,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这样的外来者,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毕竟人生地不熟,和阿四这种土生土长。拥有复杂的人生经历,更在这个城市里建立了枝连错杂关系网的人相比,直接就失去了地利与人和的优势。要不是这些地头蛇占据着这种外人根本不可能拥有地优势,以日本军队的强大和不可一世,又怎么会对张啸林这种流氓头子,伸出友谊之手,并提出了以华制华的战略主张?

“第二个问题,林怀部成功刺杀张啸林和吴静观之后,你们这些失职的保镖,责无旁贷,必须要协助巡捕进行调查。”

雷震盯着阿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所以我想,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你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巡捕房里接受询问吧?”

“我们并不是刺杀张老板的凶手,更不是主谋,只是一些给人当保镖混口饭吃的小角色,巡捕房的人知道,如果我们还想继续在上海混下去,就必须配合他们的工作,老老实实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所以他们并没有把我们当一回事,看管得也并不严。”

提到自己在巡捕房的经历,阿四还是一脸的平淡。“所以我才有机会,在借口上厕所的时候,打晕了一个巡捕,从里面逃了出来。”

阿四说得是轻描淡写,但是只要不是白痴就能想到,他打晕巡捕这么一逃,无异于已经告诉外界,他和林怀部刺杀张啸林案件,有着不可推脱的联系。更直接把自己放到了汪伪政府和日本人地对立面。

换句话来说,得罪了日本人和汪伪政府,在法租界更背着一条命案地阿四,根本不可能在上海滩再混下去了。站在雷震身后的江东孙尚香瞪大了双眼,直接抢在雷震前面,替所有人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不知死活的玩命越狱,从巡捕房里逃出来,就是要拦在我们面前,见我们一面?”

阿四没有直接回答孙尚香地问题,他低声道:“我一直看不起林怀部。他的枪法没我好,徒手格斗更两个也比不上我,在我们这个靠为有钱人卖命来赚钱,说白了有奶就是娘的圈子里,我当然有资格看不起他。但是……昨天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林怀部,他打死了张老板后,就那样拎着手枪,理直气壮的穿过了我们这些保镖,理直气壮的走出了大门,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等到巡捕赶来,给他戴上了手铐。他明明知道自己这一去,也许就再也无法活着走出来,但是我却清楚的看到,他竟然在笑,是的,他在笑,不停的笑,快乐的笑!”

“在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心里象被什么给堵住了,堵得我难受,堵得我如果不能把它吐出来,我就会被活活憋死!我昨天想了整整一晚上,我没有办法忘记林怀部当时脸上地笑容,更无法忘记,他在走出大门时,对我投过来了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

“可是今天早晨,我再一次被带到巡捕房接受审问时,看着你的通缉令,我突然一切都明白了!”

“林怀部有很多机会刺杀张老板,可是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刺杀,一定有特殊的目地,而这个目的,当然就是你,雷震!他不但要刺杀张老板,除掉一个出卖国家的汉奸,更要为你们创造机会,成功的离开上海,他就是已经完成了这些任务,所以他才可以笑得那么欢畅。”

阿四紧紧的盯着雷震,他突然拼尽全力,放声喊道:“我阿四从小就爹死娘嫁人,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前一刻还和一个女人睡,转眼就可以当皮条客,找其它地男人爬到她的身上。虽然那种感觉真他妈的不是滋味,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我可以让自己活得像是一条狗,可是……我也像林怀部那样,笑得坦坦荡荡,就算明知道要死掉了,可是脸上仍然能充满自信和快乐,我更想象林怀部那样,活得象一个真正的人,象一个纯粹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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