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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257)

“你要来,便作战!你要来,便作战!你要来,便作战……”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狂喝的队伍,他们用力地喊,放声的嗥,在一次次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吼声中,他们胀红了脸,而一股坦坦荡荡,再无可掩饰的杀气,更是从这个群集中不断聚集。

戴安澜笑了,因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台磨剑励刀,早已经做好准备,现在更重新注入大量燃料的铁血战车!

而戴安澜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已经跳过了面前那一张张写满了狂热与激昂的脸,落到了五九八团队列的某一个位置上,正正迎到了一双混迹在芸芸众生当中,却是如此出众,又是如此深邃动人地眼睛。

不用去问,也不用多想,戴安澜也知道,“你要来,便作战”,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理所当然的带着一种骄傲,更能激发出每一个士兵不屈不服热血的口号,就是从这双眼睛的主人嘴里发出来的。

戴安澜必须承认,对方比他更懂得基层士兵的心理……对一群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士兵来说,与其引经据典的说上一堆长篇大论,不如把目标,把意义,都集中到最精简,却能深深镌刻进每一个人灵魂深处的口号当中。

当战斗到最激烈的一刻,当战士们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都打麻了,打木了,打疯了,忘记了对死亡恐惧的时候,这些一次次重复,朴实却带着大道理的口号,就会成为他们拼命。甚至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理由!

“五九八团特务排……”

戴安澜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赞叹,“郑庭笈和黄景升干的不错嘛,我从他们特务排抽调走了排长和一批精锐骨干,可是这么快,他们就找到了合适的接替人选。”

如果是在平时,戴安澜一定会亲自走过去,仔细看看五九八团特务排新接任地排长,可是今天。他在做战前动员,面对全师官兵,身为全师最高指挥官,站在这高高的点将台上,他不能这么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戴安澜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他现在还放在口袋里的一封信。

那是在一年前,神交己久的谢晋元团长,在孤军营里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可能在那个时候。谢晋元已经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妙。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在字里行间,戴安澜还是读到了一种英雄没路般的悲哀。

“弟被困于此。时己四载,虽每日自强不息,然人力时有穷。弟时常梦回连营,驰骋于疆场之上,每当梦醒时分,亦叹奈何。唯一自傲者,便是得一佳徒雷震,此子心质滤纯谦虚好学,举手投足之间隐具山野猛兽之气,对日寇又有家破人亡之恨。悉心教导之余,弟常以惊人之成长而窃喜,暗叹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党国之栋梁,若真如此,弟纵死无怨矣!”

到现在戴安澜都能清楚的默背出信里地这段话,因为直到谢晋元在孤军营遇刺身亡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封信。已经是谢晋元写给他的遗书。他在信里专程提到雷震,更是隐隐有着为自己这个徒弟寻找出路。

从得到谢晋元遇刺身亡消息的那一刻开始,戴安澜就在等待一个名字叫雷震的年轻人,带着谢晋元身为一个军人未了的心愿,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方面是出于对谢晋元的尊敬和同情,另一方面,戴安澜真的想看一看,能够让谢晋元这样一位师父都暗自窃喜,甚至是在信里大加赞赏的徒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地人物。

伸手轻轻按了一下放着那封信地口袋,戴安澜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叹,“雷震,我已经等了你八个月时间了,可你到现在也没有来。看来这场远征缅甸的战争,你是赶不上了!”

是的,在戴安澜地心里,雷震是真的赶不上这场注定要载入中国史册的战争了。

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二百师全师官兵,已经静静的集中在操场上整装待发。这些军人都穿着黄色军装,脚穿草鞋,为了适应缅甸的气候,每个人还背着竹片编成的斗笠,戴着当时极为少见的树胶眼镜,肩挎自式武器,在斗志昂扬之下,看起来当真是有着一种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感觉。

在军营外,福特、奔驰军用卡车,更是排成了一字长龙,每辆汽车的车头上,都插着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国旗,车身上贴满了诸如“中国军队为保卫缅甸人民而来”、“加强中英军事合作”、“缅甸是中国最好地邻居”之类的标语。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操场上的所有部下,随着戴安澜一声令下,汽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随之撕破了这片天空上黎明前的黑暗,拉开了二百师远征缅甸的第一步,浩浩荡荡的向西进发。

当汽车驶出军营的时候,二百师地官兵都惊呆了。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凌晨离开军营,离开昆明这个美丽的城市,就是希望不影响到城里居民的正常生活,可是在他们离开这个城市必经的街道上,已经静静的站满了路人,就连街边的商铺,也全部掀开了门板,进入营业状态。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左手拿着小国旗,右手拎着水果、饼干的同胞,在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中,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人多少人,在这里通霄未眠。他们自发自觉的站在路两边,为远征军车队留下了足够的行驶空间。而那些凌晨就开始营业,甚至是整夜没有关门的店铺,老板更事先在店铺外,摆放好了香烟,虽然没有刻意去照看,路上的人伸手就可以悄悄拿走,却没有人去碰。

看到远征军的车队,这些不知道已经静静等候了多久的送行者,猛然暴发出一阵欢呼。就是在万人空巷的狂热欢呼声中。车队缓缓的驶上了主街道,天空中突然下起了一片由水果、饼干和香烟组成的雨。

所有人都在把自己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慰问品往车上丢,而那些店铺老板更是跑出来,抱着香烟站在路边,不管三七十二一,就往站在车上地每一个士兵手里猛塞。手里捏着食物,口袋里装着食物,就连脚下都差点踩到食物的二百师官兵们。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民众自发自发的最狂热浪潮给淹没了。而一些比较腼腆的士兵,更在不停的推拒着,“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拿你们的东西……”

但是他们的拒绝,又怎么可能阻挡这些热情如火,更对他们带着殷切期盼的老百姓,又怎么可能阻挡住那种发自内心地祝福?

雷震就静静坐在其中一辆卡车的副驾驶席里,他上尉排长的军阶,还有他那过于硬朗的脸部线条和隐隐折现出的不怒自威。都让他成为少女关注的焦点。

在南方民风比较开放。就是抱着对英雄的崇拜,不知道有多少怀春少女,又跑又跳的将自己的手帕。透过车窗丢到了雷震的身边,当其中最胆大最泼辣地女孩,跳上卡车车门旁地脚踏板,直接把身体探进驾驶室,当众在雷震的脸上留下一个大胆得令人敬佩的轻吻时,善意地哄笑和响亮的口哨,掺杂着一阵阵此起伏彼的欢呼,在瞬间就让那个女孩的脸上腾起了一片火烧云般的霞红。

“你要能活着回来,就来南街十二巷的老庄子酒宅来找我吧,我喜欢又俊又有霸气的男人。只要别让我爹娘知道,我可以和你私会的。”

在雷震的耳朵悄悄说出这句话时,就算隔着两三公分的距离,雷震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从她一片艳红的脸庞上,散发出的滚滚热浪。嗅着从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茱莉花香味,感受着昆明女孩特有的热情如火,就连雷震的心里都忍不住微微一荡,更不要说就坐在他身边,脸上已经露出羡慕表情的那位驾驶员了。

但是在整个特务排。最引人注意的,还不是雷震,而是站在卡车上面,穿着军装肩挎美式冲锋枪,戴着树脂墨镜,脚下还破例穿了一双高腰军靴,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巾帼不让须眉气势的江东孙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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