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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304)

戴安澜道:“我戴安澜生平没有别的追求,就是喜欢打胜仗,喝好酒这两样罢了!”

戴安澜的话还没有说完,鬼才就冲进了指挥部,“报告,敌人正在集结,马上就要对我们再次发起进攻!”

身为雷震身边稳居首席的作战参谋,鬼才在汇报完情报后,又加上了了自己的判断:“这批敌人刚才被我们打得恼羞成怒。是打算全线扑上,用一举击破师指挥部,来挽回他们的面子。”

雷震望着师指挥部里那个作战沙盘,还没有在自己的大脑中,把沙盘上的东西和指挥部周围的地形对应在一起,二班长王二胜又冲进了指挥部,他向戴安澜和雷震敬过军礼后,飞快地报告道:“日军大约两个中队从城北侧赶到。已经和敌人骑兵中队会合,看样子将会加入对师指挥部进攻序列。”

听到这个报告,雷震、鬼才和罗三炮都忍不住耸然动容,敌人新增援了两个中队步兵,再加上原来一个中队骑兵,和三百多名缅甸游击队,仅仅从人数上来说,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看着雷震拔腿就要走出指挥部,戴安澜突然道:“雷震以你带领的特务排战斗力而论,能顶住敌人多长时间进攻?”

“十分钟!”

“看来敌人在城北侧的容克冈军用机场已经站稳了阵脚。而且已经突破了鄂春克某段外围阵地。否则他们绝对不会从城北分兵支援。”

戴安澜望着雷震,突然问道:“你怕不死怕?”

雷震用力摇头,如果他怕死。他又何必参加二百师这支必将孤军深处的军队,他又何必明知凶险无比,仍然带着特务排,第一个赶来支援戴安澜?

“好,雷震,把你的特务排全员都召集到师指挥部。”

在敌人集结重兵,马上就要对指挥部发起猛攻的时候,戴安澜竟然下达了如此不合时宜的命令,就在雷震无法掩饰的惊诧注视中,戴安澜大踏步走到了接线员面前。抓起一部刚刚恢复通讯地电话机,沉声道:“给我接炮团!”

直到这个时候,看着眼睛里闪动着最凌厉光芒,昂然屹立中更扬起宁折不弯风骨的戴安澜,雷震终于领掠了名将在战场上的风范,在电话接通后,戴安澜更是语出惊人:“炮团吗?我是戴安澜,我命令你们,向我开炮!”

雷震看不到电话对面。炮团指挥官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想来也应该写满了惊愕吧?

“对,你没听错!”戴安澜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们很多装备没有来得及运上来,也没有多少炮弹,一颗别拉,全部给我砸过来,如果不能把这里的地皮都翻上一遍,我唯你是问!”

“啪!”

戴安澜挂断了电话,他大踏步走到桌子前,取出放在瓷罐里的酒壶,他目光直直落到雷震身上,道:“酒已热,敢不敢陪我在这里,喝上一杯胜利酒?!”

聆听着指挥部外,传来的战马奔腾,看着在鬼才和罗三炮的指挥下,已经退回师指挥部,正在向防空洞里走的特务排官兵,雷震径直坐到了戴安澜的对面,嗅着浓浓地酒香,雷震洒然道:“我不喜欢喝酒,但是我和师长一样,喜欢胜利,喜欢极了!但是,我真地不知道,现在我们哪里有胜利。”

“胜利有三。”

戴安澜在自己和雷震面前的酒杯里,添满了刚刚被烫热的烈酒,道:“那个竹内宽地确是个人物,可是他心太贪了,既然已经知道我指挥部的位置,直接派飞机轰炸不就行了,还非要派人来突袭,想活捉我戴安澜。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注定要输上这了局。炮团射完所有炮弹后,所有人员会立刻撤离阵地,我用火炮只运到一半,炮弹更只有规定数额五分之一的炮团,换他一个骑兵中队,两个步兵中队,外加三百多个缅甸游击队盟军,你说这算不算第一重胜利?!”

雷震点头同意,“嗯,的确是胜利!”

两个人一起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雷震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根本不辩酒味好坏,当然是喝得不动声色,戴安澜却微微眯起了眼,仔细回味着嘴里的余香,过了半晌,戴安澜又抓起了酒壶,在两个人的面前的酒杯里重新添满后,道:“我们现在被敌人重兵包围,英国盟军跑得比兔子还快,我看想和他们一起联手抗敌,打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那是九成九没戏了。我们二百师最终结局,很可能是从同古城突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要抛弃很多不便于携带的重武器,这当然也包括炮团的火炮。与其让敌人缴获后再反手打我们,还不如让他们出动轰炸机,在我们用光所有地炮弹之后,替我们炸得干干净净。雷震,你说,这算不算第二重胜利?”

雷震再次点头。“嗯,是胜利!”

“那还愣着干什么?”

戴安澜端起了酒杯,道:“干!”

“叮!”

两只酒杯,轻轻碰到了一起,在酒香的荡漾中,两个人再次一饮而尽。

戴安澜手里捏着已经喝空的酒杯,用玩味地眼光望着雷震,他突然道:“大家都躲进防空洞里去了,你明明知道我们炮团的炮弹马上就会砸过来,还这样大模大样的坐在这里陪我喝酒。你真的不怕死?”

“怕。我当然怕死。”这一次是雷震主动抓起了酒壶,为两个人的杯子又填满了酒,他淡然道:“不过和怕死比起来。我更喜欢一边喝着胜利的酒,一边享受敌人地死亡,如果躲进防空洞里,又如何能同时享受到这两样师长最喜欢的东西?”

“好,很好,还是你能一眼看出我的想法,不像某些人,总是想着把我拉进防空洞去!”戴安澜用眼角的余光,轻瞄着站在他身后,一直焦急的搓着手掌。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警卫员张亮,道:“雷震啊,我悄悄告诉你,我的这个师指挥部,可不是随便的选的。不但是地理位置好易守难攻,我们坐的这间屋子,更是通体用钢筋混凝土造成,就算比不上你师父谢晋元在上海抵抗日军进攻的四行仓库,我看也差不多了。更何况我还命令工兵团。对指挥部进行了加固,工兵团的李树正,那小子虽然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是个胆小地孬种,但是在工木工程防御工事这方面还算一把好手,他可是拍着胸膛对我保证,就算是日本人地重磅炸弹落下来,也炸不塌我的师指挥部。和那些像耗子一样躲在地洞里的人相比,我们能堂堂正正地坐在这里,聊天品酒,是不是又算一重胜利?”

雷震真要为戴安澜的论据拍案叫绝了,他放声道:“对,果然是又一大胜利,当尽一大杯!”

“叮!”

两只酒杯再次碰到了一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雷震的耳朵微微一动,而戴安澜的眼角也几乎在同时微微一挑,而他们端坐的这间屋子,就像是被一柄万钧重锤砸中般,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以超过九级地震的姿态狠狠一颤。就是在这种剧烈的颤抖中,从天花板上震落的灰尘,更是挥挥洒洒的在指挥部上空,下起了一场不小地沙雨。

受过严格训练的张亮,在炮弹砸中指挥部的瞬间,就下意识的直接扑倒在地上,在一片飞沙迷弥中,张亮迅速抬头的时候,他真的呆住了。

雷震和戴安澜还是安安稳稳,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椅子上,他们手里还端着刚刚碰过的酒杯,在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刚才地微笑。看着他们稳定的犹如钢浇铁铸的手,再看看盈盈满杯,没有洒出一滴的酒汁,张亮真的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神经究竟是什么铸成的,在炮弹砸到头顶的时候,竟然就连手指都没有颤抖上一下!

雷震和戴安澜两个人相视一笑,两个人齐齐吹开了酒汁上虚浮的灰尘,然后仰头将酒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当他们放下酒杯的时候,隐藏在同古城里,为了不被敌人侦察机确定方向,在前几天的防御战中,一直没有投入实战的炮团终于发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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