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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321)

“高桥君,你怎么看?”

面对师团长的询问,高桥筱略一思索,迅速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还有缅甸向导提供地信息来看,这是一处兵家绝地!敌军战领的区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三个火力制高点更可以相互支援,形成犄角之势,背后还是断崖天堑,不用担心背后突袭。但是相对应的,一旦我军固守正面通道,他们就插翅难飞。我看这位未知名的指挥官,根本没有打算撤退,更没有打算活着出去!而他带领部队,返身作战,无疑是要用自己为诱饵,吸引我们五十五师团追击部队注意,为其他再也无法承受攻击的部队,赢得最宝贵撤退时间!”

听着高桥筱的分析,看着眼前的地图,竹内宽师团长这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眼前几乎已经看到了在野人山外围的战场上,所爆发地最激烈交锋,他更看到了在中国军队所防守的阵地后方,那一片孤绝耸立,绝不可能突破,更不可能撤退的山崖。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佩服!”

在轻轻叹息中,竹内宽闭上了双眼,沉吟了好半晌,他才霍然睁开眼睛,放声喝道:“下令全军,立刻向该地区移动,进行支援!”

“可是我军的任务,是追击戴安澜的二百师!”虽然官职只是五十五师团独立侦察分队队长,但是身为竹内宽最欣赏也是最信任的部下,高桥筱还肩负着幕缭和军师的作用,听着竹内宽突如其来的命令,他迅速道:“就连我们日本国内的报纸上都宣称,要征服支那。必先灭戴安澜之二百师!经过同古、棠吉一系列战斗,戴安澜和他的二百师,俨然已经成为支那人心目中的英雄,只要能够全歼二百师,就可以在支那人早已经脆弱不堪地民族自信心上,再重重的补上致命一击!”

英雄?!

听到这个名词,竹内宽突然笑了,“高桥君。你认为现在戴安澜和他的二百师,还有多少战斗力?如果现在还是他们守在同古城,我们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攻克他们的防御?”

“现在二百师已经成丧家之犬,被我军突击部队衔尾追击,没有援军得不到补给,每天在大山和原始丛林中狼狈奔逃,现在他们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二百师了。”高桥筱断然道:“如果真的让他们回到同古城,再由我们五十五师团发起进攻,最多只需要四个小时。我们就能攻破防线。突进城内活捉戴安澜!”

“没错,一路奔逃撤退,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体力和重型装备。更是意志和勇气。而这些东西,没有长时间的休整,根本不可能恢复,现在再让他们身陷绝境,从他们内心深处升起地,绝不可能是背水一战的爆发力,而是恐惧,是软弱,是求生的欲望!”

竹内宽望着高桥筱的双眼,沉声道:“面对这种不可逆转的溃败洪流。就算是我竹内宽卷在其中,也只能叹上一句大势已去。但是却有人率领部队停下脚步,甚至把部队带到了兵家绝地。没有哗变,没有溃散,我真的不知道,那位未知名的指挥官,是如何做到了这一点。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能带领部队,用自己手中绝不算优势的武器。顶住我们两个联队六次冲锋,这足够说明,他已经把那批残兵败将,重新凝聚到了一起,重新在他们的身体里,灌注了可以称之为,勇气,地力量!”

说到这里,竹内宽地声音已经越来越严厉,“高桥君你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五十五师团,是应该继续去追击在正面战场上能打硬仗的戴安澜,还是去消灭那个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用强大精神领袖魅力,把所有人凝聚到自己身边,更可以创造战争奇迹的敌人?!”

“支那人常说,一个民族兴盛,必将英雄倍出!而我们想要征服这个民族,想要他们在帝国面前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忘记他们所谓的五千年华夏文明,”竹内宽的拳头狠狠砸到地图上,他放声狂吼道:“必先消灭这种散发着强大领袖魅力,可以让他们凝聚到一起的英雄人物!”

就是在竹内宽的放声狂吼声中,五十五师团,全军扑向了正在爆发着最激烈攻防战的山地丛林。

“我们有两个联队,按照战力对比,我们就等同于支那人的两个师。现在支那人被打得逃跑了十几天,他们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就像是一群丧家之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个联队,竟然不能击破支那人垂死挣扎式的抵抗,竟然要师团长亲自带领主力部队支援!”

负责指挥快速突击部队追杀二百师,却被雷震吸引得偏离目标,最终双方爆发激战的战前指挥官也疯了。他猛然拔出身上的指挥刀,指着到现在为止,就连第七次进攻也被打退,在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弹坑,却依然牢牢地掌握在中国军人手里的阵地;指着山坡顶端,那竖成一排依然在迎风烈烈飘舞,扬起一片火红,扬起一片灿烂的青天白日国旗,放声狂喝道:“进攻,进攻,给我不停的进攻!我们打同古城用了十二天,最终却只得到一座空城,这已经是帝国军人的耻辱,如果我们连这样一支没有火炮,重机枪也没有几挺,由残兵败将组成的部队,也要等到师团主力赶到,那我们干脆一起剖腹自尽吧!因为,我们已经把帝国军人的脸丢光了!!!”

带着部队一直向前奔逃,而且身边的部下越来越少的杜聿明军长不知道,那些远在重庆地军事委员会成员更不会知道,就是在日本军人愤怒的狂吼声中,就是在五十五师团全军突袭式的高速挺进中,一场注定不会写入史册,却在为几万远征军同胞活着返回祖国,而爆发的狙击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活命。谁不想活命?我雷震活了这么大,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比谁都更想继续活下去!但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怎么活?!投降?你们不要忘了南京大屠杀,不要忘了那些已经举手投降,却被日本人用汽油烧死,用坦克辗死,用机枪打死的可怜虫!逃跑?我们身后敌人穷追不舍。摆明了不把我们杀光绝不放手,我们没有吃地没有穿的,没有补给,不熟悉地形,你认为我们能跑过那些精力十足,又有缅甸向导引路的日本人吗?就算你真的能侥幸靠装死,靠爬在大树上逃过一劫,从这里走回中国,你知道要穿越多少原始森林,要穿越多少大山险谷。你有多少机会活着逃回去?”

“我告诉你们。当大家一窝蜂似的冲上山,把我们的武器我们的汽车,我们的补给全丢在路边地时候。我们所有人活命的机会,早就没有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敢在战斗还没有开始之前,就把部下所有生存生希望,所有侥幸心理,都彻底清除的指挥官?

“投降没有用,逃跑没有用,与其被别人像追小鸡一样慢慢玩死,慢慢掐死,我们还不如回头在这里老兔蹬鹰。拼死一战!不要问我,我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也不要问我,我们究竟能消灭多少敌人,只要我们能把他们蹬疼了,踹痛了,让那些信奉什么狗屁武士道精神,自以为天是老大他们就是老二的小日本们,永远不会忘记这场战争。永远不会再小看我们中国军人,这就足够了!”

雷震的怒吼,犹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响,再也没有了生机,再也没有了其他选择,当集中到雷震身边,成为注定只能是千古绝唱般,打出最灿烂一击,就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第五师官兵,抛掉了所有的希望与幻想,开始接受与面对死亡的时候,在每一个人心里,扬起的,就是一种痛苦地快感!

他们这些军人,他们这些士兵,他们这些低级军官,本来就是战场上地消耗品,他们这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万众欢呼,没有享受过美女在怀,现在甚至连饱餐一顿也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但是至少,他们可以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为了更多地同胞,去舍命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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