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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68)

看着一个又一个A级射手死在了和重机枪的对射中,那些趴在地上的日本士兵,都在心中狂骂:“我操,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操纵重机枪,竟然可以打得这么准?!”

双方就在这样的胶着战中不知道对射了多久,那一直压制着整个局部战场的重机枪轰鸣突然嘎然而止。望着已经打空的帆布子弹链,雷震放声狂喝道:“弹药手,子弹!”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再冲上来为重机枪更换子弹链,直到这个时候,雷震才发现,那个因为手臂受伤,不能再开枪,而临时成为重机枪弹药手的军人,已经倒在了几十米外的战场上。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子弹箱,看着那个倒在阵地上,身上还背着几条子弹链的弹药手,雷震才知道,在这样绝对激烈,后退一步就是死,重机枪一被打哑还是死的战场上,他已经打光了准备的所有子弹。那个弹药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要爬回到四行仓库下面,去寻找四行仓库的兄弟们丢下来的子弹链,再把它们运送到雷震的身边。

再没有了重机枪的轰鸣,那些日本士兵疑惑的抬起了头,一名头脑灵活的中尉,猛然发出了一声狂呼:“大家冲啊,他们没的机枪有子弹了!”

雷震瞪圆了眼睛,他伸手指着那个躺在几十米外,身上还背着几条子弹链的弹药手,猛然发出了一声狂喝:“儿子,子弹!”

一条灰黑色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射向那个倒在半途中的弹药手。

是一直跟在雷震身边的那条狼!它飞扑到那个弹药手的身边,它用自己的牙齿咬住两条插了二百五十发子弹的帆布弹链,撒开腿就向雷震的方向狂奔。两条插满子弹,显得过于沉重的帆布子弹链,随着它的全力奔跑不断磕磕碰碰,发出一阵阵金属的轻鸣。

突然雷震的儿子前爪被它咬在嘴里的子弹绊住,明明它松开嘴,就可以凭借自己矫健的身手,想办法恢复自己的平衡,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它仍然死死咬住嘴里的子弹链,用最狼狈的动作,狠狠倒撞在到处都是炮弹片的大地上。

鲜血猛的从它的嘴角扬起,一块锋利的炮弹片划伤了它的嘴,但是在跳起来后,它却不顾一切,咬着那两条子弹链,继续向雷震狂奔。它是一条狼,它当然不知道为什么雷震要参加这场战斗,它更不知道为什么雷震要面对数量如此众多的敌人,但是它却清楚的知道,雷震需要这些子弹,如果没有了这些东西,如果它不能尽快把这些东西送到雷震的手边,雷震就会死!

“干得漂亮!”

雷震从儿子的嘴里接过那条还沾着弹药手鲜血的帆布子弹链,他狠狠一拍儿子的脑袋,然后转过头,在把子弹链送进重机枪里之后,“哗啦”一声,狠狠一拉重机枪的枪栓。

“哒哒哒……”

在帆布子弹高速传送中,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再次开始疯狂的轰鸣。刚才一直被雷震扫得几乎抬不起头,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枪,终于准备一鼓作气攻进中国军人阵地的日本士兵,再次齐刷刷的趴到了地上。

“嗷唔……”

雷震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哀鸣,雷震霍然转头,突然一股绝对的冷意袭上了雷震的心头,他的眼角更是被生生睁裂。他的儿子又冲到了那个弹药手的身边,咬起了他身上最后两条子弹链,但是在这个时候,它已经引起了日本军人的注意,就在它磕磕碰碰的向回狂奔时,一个趴在地上的老兵,举起了手中的步枪,随着一声轻脆的枪响,一发三八式步枪子弹,准确的打中了它的身体。

正在高速飞奔的狼,被这一颗子弹打得在地上连续翻了几个跟头,在它翻滚过的土地上,留下了大片令触目惊心的鲜血,看着挣扎着要重新站起来的狼,雷震嘶声狂吼道:“儿子,怎么样?”

突然间雷震惊呆了,站在四行仓库三层,用望远镜观战的谢晋元也惊呆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身体被子弹打穿,但是雷震的儿子,仍然咬着那两条足足有五百发子弹的帆布子弹链,没有松口。

它竟然咬着这两条子弹链,挣扎着又跑向了雷震。

“儿子,告诉我,是谁打伤了你?!”

雷震的儿子当然不会说话,但是它的目光,却狠狠划破了上百米的距离,落到了一个手中步枪还在冒着缕缕白烟的日本士兵身上。

一种被死神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狠狠撞中了那个日本士兵的心脏。他突然发现,那条中弹的狼,发绿的双眼在盯着他,而那个操纵着重机枪,不知道打死了他们多少兄弟,现在也没有倒下的机枪手,同样发绿的双眼,也在狠狠盯着他。

“我操你妈的!我儿子咬掉我手上一块肉,我都没有舍得打它,你竟然敢对它开枪!!!”

雷震猛的发出了一声犹如受伤野狼般的长嗥,他手中的重机枪再次开始轰鸣,在弹壳狂跳中,那些同时包融了弹药手和他儿子鲜血的子弹,犹如狂风骤雨般的狠狠打到了那个日本士兵的身上。

疯了,雷震在这个时候真的疯了!

就是这个混蛋,竟然开枪打了他的儿子,打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三章 虎之威(上)

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如果说以前的雷震,是一个残忍与狡猾的杀手,是一匹善战而不受任何道德规范约束的狼,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头虎,一头已经被气得发了疯,一头已经彻底发了狂的怒虎、疯狂、狂虎、战虎!在这样近距离交火的战场上,在这种就靠雷震手中那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对近在咫尺的敌人,进行高强度火力压制的战状下,在这种已经几乎打光了所有重机枪的子弹,竟然需要靠一条狼去帮他运送子弹的绝境中,雷震竟然对着那个趴在地上,开枪打伤了他儿子的士兵,打出了子弹链上剩下的所有子弹!

趴在那个日本士兵身边的人,绝对经历了一次最可怕的地狱旅行。大片的鲜血,大块粘粘腻腻天知道是什么被打爆了打炸的东西,从那个日本士兵早已经被打成一堆碎肉的尸体上不停飞溅。在这个时候已经不用说什么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也不必说什么多少发子弹打到了他的身上,打成了什么狗屁的千疮百孔,因为在这样近的距离,被至少他妈的一百发马克沁重机枪子弹进行了一次密集到极限,只能用惨无人道来形容的扫射,他整个人,包括他的脑袋都被彻底打碎了,打没了!

“哇……”

无论日本士兵如何训练有素,如何悍在武士道精神的洗脑下变得悍不畏死,但是趴在那个日本士兵身边的人,闻着浓重到极限的血腥味,感觉着那些粘粘腻腻还带着一股温热,又红又白又黑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在自己的脸上不断滑动,他们就算知道这是在战场上,就算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但是又有谁见过这样被重机枪子弹活活打成一堆碎肉的场面,又有谁见过雷震这样为了报复,就放弃了一切,再也不管战场的变态和疯子?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十几个距离那堆碎肉最近的日本士兵,终于忍不住开始放声呕吐。

射光了子弹链上所有的子弹,雷震趴在那一挺虽然运用了水冷技术,枪管仍然发烫的马克沁重机枪上,刚才大惊大怒,刚才的疯狂射击,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再向他开枪,包括在右翼战场上的中国军人在内,所有人都被雷震刚才疯狂的举动给惊呆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感受到有人在用力拉扯他的裤角,雷震扭过头,他看到了一张沾满了鲜血和泥土,已经狼狈不堪的脸。但是在这张脸上,那双绿得幽然,绿得深隧的眼睛里面,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撒娇邀宠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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