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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98)

谢晋元沉声道:“记住,在和敌人的指挥官对峙时,一旦用有效的流言,成功干扰住对方的情报系统和判断力,逼得对方顾此失彼,你就已经握住了胜利女神的右手!而最有效的流言,绝对不是随意造谣,而是把正确的情报,在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合时宜的地点,投放到不合时宜的人耳朵里。当然了,你也可以就像是一位和面的师傅一样,把正确的情报,和虚假的谣言,按比例按成份的任意组合,成阶段、分梯次的向外投放。形成一个以点、线、面组成的干扰信息网,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指挥官,就算是再聪明、再睿智。也会陷入到你精心设计的迷魂阵当中!”

轻拍着雷震的肩膀,谢晋元淡然道:“不过现在就要求你,能够通过别人的肢体语言,分析出有用和正确的情报,的确是太困难了一点。想做到这一点,其实就是通过日常生活经验积累,最后有引导的一种释放罢了。这种经验,你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想让自己快速拥有这种难能可贵的能力,你只有在平时多看,多思考,多分析,多学习。以你的年龄和生活经验来说,在保证能够坚持学习,不断进步的情况下,我觉得……”

迎着雷震的双眼,谢晋元伸手比划出一个数字,道:“你至少还需要五到七年的时间来慢慢磨练自己的心志。补充自己的知识断层!”

五到七年?!还得是平时坚持学习,不断进步的情况下?!

雷震不由瞪大了双眼,谢晋元就是他妈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似乎每天不让雷震惊诧一下,瞪圆一次眼睛,他心里就不爽似的。

“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

谢晋元微笑道:“五到七年之后,你不过也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大男孩,想想看吧,在这么小的年龄,又有几个人能仅仅通过别人的一个眼神,或者是一个本能的轻微动作,就能近乎准确地猜测出他的意图?如果你真掌握了这一点,那么你就已经是开天眼观凡尘。再加上你对胜利极度的渴望,和遇强则强绝不拼到山穷水尽,绝不认输的坚毅心志,你就是一个成功的……过河小卒了!”

雷震真的呆住了,他不是一个笨蛋,他已经清楚的知道,现在谢晋元就是在教导他,在一步步的引导他,去认识真正的战争之道!过了好半晌。雷震凝望着面前这个脸上带着鼓励笑容的长者,一股暖流,缓缓从雷震的胸膛里涌起,要知道,谢晋元告诉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谢晋元在战场上,用一次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慢慢积累起来的最宝贵财富!

可是他已经拒绝了谢晋元邀请他加入国军部队的要求,谢晋元却仍然在继续教导着他。过了好半晌,雷震才轻声问道:“为什么?”

“天下的剑,可以分为三种。一为天子之剑,一为诸侯之剑,一为匹夫之剑。”

“天子之剑,就是我们棋盘上遥遥对峙的‘将’与‘帅’,天子之剑挥动,则鬼哭神泣。雷震无论你还是我,都有着太多的顾忌,有着太多的原则,更有着太强烈的个性,在这片大地上,我们都不够资格挥动天子之剑!”

“诸侯之剑,威力虽然不足天之剑,但是挥动之下,依然可及方圆百里,有斩万人之威。”

“匹夫之剑,可及方圆十步之内,挥动可让仇敌血溅五步!斩百人,已可称为雄中之雄!”

谢晋元盯着雷震,一字一顿的问道:“雷震,你告诉我,你想成为诸侯之剑,还是这一辈子,都只能成为一个匹夫之剑,只能覆盖你周围十步之地?!”

“我一开始只是把你看成了一柄匹夫之剑,你的勇敢与机诈,顶多让我欣赏而已。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像你这样身怀匹夫之剑的人,顶多是在局部战场上,绽放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水花,面对投入上百万军队的大战役,你再英勇,再善战,枪法再精准,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罢了!”

谢晋元放声喝道:“别忘了你自己对棋局的追求,你拼尽全力,让一只小卒踩着同伴的尸体,冲过了那条楚河汉界,不就是为了一句‘过河小卒当车使’的话吗?让你遇强则强百折不挠的意志力来源,不就是你想让自己像那个过河的小卒一样,可以变得更强吗?!”

“你暂时不想加入国军,这不要紧,哪怕是你这一辈子,对国军失望了,再也不会考虑我们的部队,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一个中国人,将来当你成熟了,将来你终于可以像那个过河的小卒一样,蜕变成一只可以纵横沙场,覆盖百里之威的诸侯之剑时,你面前的敌人,只会是也许几年之后仍然在我们大地上横行的日本人!就算是为了这一点,我谢晋元也会倾尽自己的所学、所知,来帮助你!”

看着雷震跳下了病床,走到自己面前,似乎想要跪下来,谢晋元厉声喝道:“少来这一套!我谢晋元没有收徒弟的闲情,也不需要靠收徒弟,来给自己的仕途增加砝码!正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谁能保证。在未来的五年或十年之后,你在这片大地上,闯出来的名声与地位,不会比我谢晋元更强上十倍甚至是百倍?!如果你真的感谢我谢晋元,愿意把我当成一个朋友,又不愿意加入我们国军部队,那么雷震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牢牢记住几句话!”

迎着雷震那双微微发红的双眼,谢晋元一字一顿的道:“对民族忠,对朋友义,对敌人狠!”

这十二个字谢晋元当真是说得坦坦荡荡。雷震咬着嘴唇,将谢晋元教导他的这十二个字,牢牢携刻进自己的灵魂最深处。直到他这一生一世,也不可能再忘记,才沉声道:“好!”

谢晋元不再废话,用力一拍雷震的病床,道:“那就别在废话,来我们继续下棋!”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扣门声。雷震、谢晋元和凌维诚三个人霍然转头,那个坐在轮椅上,通过没有关严的房门,正在对他们微笑的女人。不正是刚刚获得了医生的许可,能够出病房透气的马兰吗?

两个月时间过去了,马兰看起来明显瘦了,病号服套在她的衣上,都显得有了几分松散。而她那双被手榴弹炸起的水流,生生撞断更不知道曾经嵌入过多少块弹片的大腿,现在上面还打着厚重的石膏,只能老老实实地放在轮椅地正前方。但是马兰的双眼,却依然如鹰隼般锐利。就算是受了这样的重伤,只几次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她仍然是那个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中央教导大队特务营的连长!

看着那副谢晋元亲手制成的陆战棋,马兰淡然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听到了一点你们的对话。不过我个人认为,用游戏消遣用的棋,来教导别人军事战术,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要知道,棋是死的,它的规则更是死的,凭什么进了行营,其他的部队就不能攻击?而且我们中国现在无论是科技、经济、政治、军事实力,远远达不到欧美诸国及日本的水准,和他们在战场上对决,又怎么可能各据一端,拥有相同的军力?再说了,就算部队的数量相等,考虑到武器装备,人员训练,心理状态及素质问题,我们就算是不承认,也不能拿我们的部队,和日本同等级的部队相对比吧?”

谢晋元望着马兰,这两个都上过黄埔军校,都听过德国教官讲课的职业军人,眼睛里突然都闪起了一丝精芒。

“不过……”谢晋元沉吟着道:“先不说院方不许可我们这么做,就算他们不加以干涉,我们手里也没有必要的材料啊。”

“这个简单。”

马兰道:“我住的病房隔壁的床位一直空着,我们想办法把那个床板抬到这个房间,翻转过来,就是一个两米长,七十五公分宽的大木盘。至于必须要用到地土,那就更简单了,在医院的花园里,到处都是土嘛,从里面挖他几麻袋,让雷震这头肋骨断了三根,仍然可以背着两个人,冒着冲锋枪几百发子弹飞跑的变态蛮牛,扛回来不就行了。对了,医院的花园里,好像还栽着二十多颗青竹,雷震你再顺手从里面拔它几根,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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