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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邪(70)

作者: 简言之就是我 阅读记录

母亲笑了笑,转过头去看儿子,可是袁尚卿马上把头埋了下去。她拿筷子往碗里戳了又戳,点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吃饭吧。”袁尚卿心里有苦难言,他知道母亲强势了一辈子,是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今天这一招被仇婧挡了回去,下一次说不定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饭饭吃过,对仇婧的终极考验来了。作为一个有着基本素养的儿媳妇,饭后仇婧很主动地想要承担洗碗的工作,可是婆婆坚持不让她动手。这就麻烦了,如果她坚持要洗,婆婆肯定有话讲:“哦哟,怎么这么见外的啦,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们操劳几年,操劳一年少一年喽。”可她要是拍拍屁股走人,婆婆肯定有更多话要讲:“我们家的那个儿媳妇哦不得了,人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全家就我一个老婆子忙进忙出。”所以仇婧只好在厨房打转,把婆婆洗好的碗碟毫无必要地排列整齐,或者给垃圾袋多系一个扣,任婆婆撵她多少次,她也要坚持陪着婆婆把碗洗完。

“这个菜汤不要了,”婆婆把手上的水往池子里掸了掸,然后递给仇婧一盘剩菜,“直接倒进马桶间好了,记得要先把冲水打卡,不然要挂油的。”

仇婧端着盘子,想也没想就去推开了厨房和客厅连接处的那扇门,进去之后才发现那里根本不是卫生间,而是一个杂物间。她彻底懵了,这个房子她总共也没来过几回,而且一楼有那么多房间,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等她慌慌张张地从里面出来,正好撞上婆婆一张疑惑的脸:“侬跑到杂物间去做啥额?”

幸好仇婧反应够快,马上回答说:“我好像听见杂物间有声音,别不是进了老鼠吧?”

“啊?!”婆婆也紧张起来,“不会吧?!”

袁尚卿此时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可是心思根本没有在电视上。他的耳朵从始到终都跟着厨房的婆媳俩,谨防他们聊着聊着聊出什么没办法收场的信息。他立刻明白仇婧那边出了状况,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老鼠?!哪呢?!我看看!”他煞有介事地跑到储物间巡视了一圈,然后出来说:“没有啊,婧婧听错了吧。”说着朝仇婧递了个眼色。仇婧会意马上接上:“啊!应该是我听错了。”

母亲狐疑地盯着这两个双簧表演艺术家的脸看了又看,然后对儿子笑笑说:“以前看起电视吃饭都叫不动,今天是怎么了。”说完就又转身回去洗碗。仇婧和袁尚卿互相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

直到晚上仇婧洗好澡出来,还听见婆婆在忧心忡忡地惦记着杂物间里的那只老鼠。仇婧饶有兴致地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偷偷听婆婆在楼下客厅胆战心惊地跟儿子抱怨。

“你说这好好的杂物间哪能会有老鼠?你跟妈妈讲实话,婧婧在家是不是从来不做家务的?哦哟你不讲我也知道,我今天给你们收拾厨房哦,那餐具上脏是脏得来......”

“妈——”袁尚卿不得不制止她。

可是母亲完全没有住口的意思,她把声音压低,“你听听今天在饭桌上,我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有一堆话讲。怎么啦,我来自己儿子家还轮到她不高兴啦?”

“妈,婧婧就在楼上呢,你小点声。”

“还有,妈妈问你哦。”老太太把音量控制在嗓子眼里,“你们结婚这都多长时间了,婧婧那肚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啦?你们那事儿正常吗......”

袁尚卿终于不耐烦了:“你怎么又提这事儿?”

“怎么就不能提啦?”母亲脖子一梗,“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妈妈操心的呀。是不是小姑娘身体有什么问题,妈妈认识一个大夫,不行给她瞧瞧......”

仇婧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她和袁尚卿的形婚协议里是明确规定过不要孩子的,可是几个月前,袁尚卿试探性地提过想要孩子的事情。她坚决不同意,因为这种决定对一个无辜的生命来说太不公平。孩子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他们可以选择不让他降生在这种充满变数的家庭里。一对生活中没有感情只有各类条款的夫妻,在一个孩子尚未出生时就提前决定了他悲惨的童年,这是一件何等残忍的事情。

她把被子裹紧,地板上铺着袁尚卿的被褥,她把床头的灯光调暗,强迫自己在他进房间之前尽快入睡。

最近都在说大环境不好,可是袁尚卿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就职于体制内的单位,因此对所谓大环境的变化其实并不敏感,外面的公司大搞裁员的时候,他们的工资反而还涨了。可是单位的同事却十分热衷地讨论这个词,从领导到职员,无论是谁都能随口诌上几句,毕竟谈论它却又不受制于它,是一种成本低廉的展示优越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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